谁知我心哀
(小小说)
老太太又来了，在这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她提着鸡蛋、油食和馍，站在我工作的机关办公楼门口。她身着一件长袖花衬衫，汗水满脸，在阳光下闪烁，仿佛在诉说着她一路的艰辛。若非门卫老张打来电话，我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在办公楼内呼喊我的尴尬场景。
“你怎么来这儿了?”我眉头紧锁，语气不悦。
“我去家里了，门锁着，进不去，就来这儿找你。”老太太小声回答，眼神有些慌乱。
“你不能在门口等会儿吗?”我愈发不耐烦。
“我怕你们回不去，就想着你们上班的时间来了。”她的声音更低沉了。
“快走，我忙着呢。”我拽着她匆匆离开，生怕同事们瞧见我这乡下的婆婆。我脚步飞快，老太太在后面吃力地跟着。我心里满是恐慌，只盼别被更多人看见。
邻居瞧见老太太提的东西，满脸艳羡地说：“你婆婆对你真好，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这么远的路，真不容易，你可真有福。”
我敷衍地回应：“嗯，有福。”
到家后，我猛地推开大门：“进来!”随后狠狠地将门关上，怒火烧心：“你可真行!大老远就带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还跑到我办公室门口，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拿了啥吗?看看你这衣服，像从垃圾堆里捡的。在家也不收拾，来单位给我丢人现眼。我每年换季给你买那么多新衣服，都哪儿去了?说吧，今天来干嘛?”
“没啥事，就是想着你们上班忙，怕你们吃不好，给你们送点吃的。朵朵小，正在长身体……”
“别假惺惺的，有啥事快说!”我粗暴地打断她。
“真没别的事，就是送点吃的。”
“送吃的?老二家吃不完才给我们吧?你眼里还有大儿子吗?你天天围着老二家转，啥时候想起过我们?”我质问道。
“玲玲啊，不是我不来照顾你们，你家小，住不下。我在地里干活习惯了，你们那些电器我不会用，怕给你们添麻烦。”老太太解释道。
“你是老得学不会了?算了，和你说也是白搭。以后别再拿着这些破东西到处显摆。你那点东西，我上街一会儿就能买一堆。你要是真在意大儿子一家，就来点实际的!”我毫不客气地说。
老太太嘴唇颤抖，眼中含泪，满是委屈。
这时，老公哼着小曲回来了。
“妈，你来了?”老公看到母亲，满脸惊喜。
老太太轻轻“嗯”了一声。
老公看到母亲的泪眼，立马转头瞪着我：“你对妈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你看看，她带着这些东西乱跑，还穿着长袖衬衫……”我辩解道。
“啊，觉得丢人了是吧?”老公怒吼。
他看着地上和桌上母亲精心准备的水果、熟食，又看向母亲的泪眼，咬牙切齿地对我说道：“我妈走了二十多里路给咱们送东西，容易吗?你太不知好歹了!你好好想想，自从我们结婚，每次回老家，我妈就算胃疼、腰腿疼，看到你也是笑脸相迎，拉着你的手看你胖瘦。她把最好的东西都拿给你吃，变着花样给你做爱吃的饭菜。她还给你洗衣物，连内衣内裤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放你床头。即便这样，她还怕有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的地方。我妈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还想让她怎样?”
“你妈好?我那些几百块的衣服都被她洗坏了。她天天在老二家干活，啥都干，那时候她腰也不疼、腿也不疼了?她照顾老二家比照顾我们多，也没听老二媳妇夸过她，凭什么要我夸?再说了，现在哪个婆婆不讨好儿媳妇?你看村里红红婆婆，摆摊挣钱给红红花，说红红在城里花销大。你妈就知道围着厨房转，她有什么了不起?而且，她对我好还不是为了老了让我伺候她?”我反驳道。
我话没说完，老公一个耳光扇过来，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老太太急忙上前，拉着老公的衣服，捶打着他，对我说道：“闺女，别生气，是我没教好儿子，让你受委屈了。闺女别和他计较，他动手不对，妈替他给你赔不是。”
接着又转头骂老公：“你瞎说啥呢?平常玲玲对我很好，过年过节、过生日都给我买衣服，她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我不图啥，就希望你们别吵架，好好过日子，我就满足了。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吗?”
老太太有好几日未见朵朵，思念心切，便前来探望。她深知我们工作繁忙，无暇做饭，于是天未亮便起身忙碌，炸了朵朵喜爱的油菜，蒸了豆馅馍与枣花馍，煮了自家养的鸡蛋，还摘了地里的黄瓜和院中的葡萄。她一刻未歇，连衣服都未换便匆匆赶来。
“是我不好，穿得这般邋遢，给你们丢脸了。”老太太满脸歉意，“以后再来，我定会收拾妥当，不让别人笑话你们。你们都是公家人，别因我而争吵。家里艾叶还未晾晒，我得回去了。”
老公急忙上前阻拦，可老太太却左躲右闪，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坚定地转身离去。
这时，朵朵的声音传来：“奶奶，你怎么哭了?”
“朵朵放学了?奶奶没哭，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老太太温柔地回答。
“奶奶，吃了饭再走吧，天气这么热。”朵朵挽留道。
“奶奶已经吃饱了，乖孙女，奶奶得走了。”老太太边说边往外走。
朵朵拉着奶奶的手，试图将她拽回家，而我却愤怒地喊道：“朵朵，让她走!”
老太太踉跄着步出大门，没有回头。
朵朵看看我，又看看爸爸，再望向地上和桌上的东西，似乎明白了所有。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啜泣着说：“奶奶这么大年纪，顶着烈日走这么远的路来看我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她都七十多岁了，还拿这么多东西，她晕车，是走了二十多里路啊!你们怎么这么狠心?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她是你们的妈妈啊!你们就不怕我学你们吗?”
“小孩子别插嘴，大人的事你不懂!回屋去!”我怒吼。
老公未等我说完，又是一个耳光扇来，我眼前金星四溅。
女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冲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此刻，我孤立无援，邻居、婆婆、丈夫都不理解我，就连我最宝贝的女儿也与我为敌。她那冰冷的眼神，如同锋利的箭矢，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形单影只。炎炎夏日，我却如坠冰窖，内心冰冷刺骨。
这茫茫人世，又有谁能知晓我心中的悲哀呢?
编者按：在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占多数，不善之人占少数。家庭中婆媳不和的现象屡见不鲜。为了让年轻媳妇们明白“婆婆也是妈”的道理，懂得尊重婆婆，我特意创作了这篇文章。文中的故事源自真实生活，为了让读者在阅读时感觉更舒适，我采用了第一人称叙述，让“我”来扮演那个不太受欢迎的角色。希望大家不要轻易地将自己与故事中的角色对号入座，但如果能从中获得反思，那自然更好。愿每个家庭都能多一些理解与包容，少一些矛盾与争吵。
作者简介：太阳花，笔名王素霞，洛宁人。她热爱音乐，总能让她在其中找到心灵的慰藉。文字承载着她对生活的感悟与热爱。大自然那花草树木的每一处细微之美，都能被她敏锐地捕捉。其作品发表于多个文学平台，为读者带来了无尽的温暖与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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