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
鞓红牡丹原产青州,北宋开始名冠天下,近代已无人知晓。冯蜂鸣发现鞓红文化,并考证出鞓红就在青州偶园,树龄300多年依然茂盛。从此,鞓红牡丹及其文化,遂被当代所识。
冯蜂鸣研究成果《鞓红即青州红》一书,特邀冯志伟诵读,于此发表,以飨诸君。

(上图摄影:彭向东)
梅尧臣 • 同是洛阳客
梅尧臣却说,独有你醉翁,神明不衰,芳心尤炽。竟比当日在洛阳时,愈加年轻气盛。此刻看到殿后的鞓红,你居然杜鹃泣血,研泪作墨,试图警醒世上的迷途之人。
醉翁啊,你即是奇花,鞓红即是你!
梅尧臣的官,虽是上头给的,可他的心在百姓那里。他的功夫不是用在怎样升迁上,而是经常耗费给乡间百姓。于是,他的朋友名单里,就有了扛锄头的、放牛的、烧瓦的、推车的。那些人的疾苦,也便成为梅尧臣急需办理的事。这就惹得他离开那里之后,百姓依然爱他。后人也说他“仁厚,乐易,温恭,谨质”。“乐易”是和悦,即不端架、不装X,平易近人。

(上图摄影:彭向东)
在文坛上,人称梅尧臣与欧阳修是“梅欧”。梅欧正是雅宋文化大楼的奠基者。如果说,欧阳修是扯掉前代遗留的浮艳“灿烂”之勇士,那么,梅尧臣就是引领当代的典雅“平淡”之旗手。
至于梅尧臣那平淡的内涵,是这样的:
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
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陈述难以描摹的景致,就像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深含味之不尽的意蕴,却未表露在言辞的表面。
这是欧阳修在《六一诗话》里记载的“圣俞尝谓予馀曰”——梅尧臣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可见,二人至为推崇的景在目前、意在言外,原是两个方面的他人所不到者。
而梅尧臣这个《禁中鞓红牡丹》,恰恰就是极好的范例:
禁中鞓红牡丹
(和欧阳修)
与公同是洛阳客,
今日论年皆作翁。
一见此花知有感,
衰颜不似旧时红。
【注:
梅尧臣:1002年生,1060年卒,字圣俞,宣州宣城(今安徽宣城)人。】
乍看梅尧臣的词句,任谁都懂。而那见于“言外”的“不尽之意”,就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那样明显了。
欧阳修不是这样说他自己嘛,“曾是洛阳花下客”。梅尧臣说,我与你年轻时,都是洛阳牡丹的“客”。可咱今日老了,成了“翁”了。我们的眼光,确是不能如在洛阳那般,再随蝴蝶而去了。
梅尧臣诗中,“一见此花”的“花”,不是禁中那棵鞓红,是欧阳修说的,被殿后的“奇者”鞓红。所以,老梅才说“知有感”:
我一看,你对鞓红的看法变了,就知道你有了新的认识与感慨了。
最末一句,“衰颜不似旧时红”,也只有欧阳修读得懂。
梅尧臣在去年的和诗中,还极力表述自己的秉性。他是最嫌弃那种“独将颜色定高低”的。这会子怎么就注重“衰颜”,这个颜色了呢?原来,老梅含进了欧阳修的诗句,“鬓华虽改心无改”。老梅写的是,“衰颜不似旧时红”,说的却是:
芳心胜似旧时红。
因为,奇花殿后,杂草称首,早已成为合理了。世人之中,对此麻木不仁的竟是好的;又有多少人倾己之疯狂,陷奇花于殿后?
然而习惯成自然。如今面对这一切,人们已是不再“有感”。
梅尧臣却说,独有你醉翁,神明不衰,芳心尤炽。竟比当日洛阳之时,愈加年轻气盛。此刻看到殿后之鞓红,你居然杜鹃泣血,研泪作墨,试图警醒世上迷途之人。
醉翁啊,你即是奇花,鞓红即是你!
而这“不尽之意”,恰与首句相照应:
“与公同是洛阳客”,我与你,不枉为友哇。
二人这两次和诗,如说不是中华文化之绝世佳话,谁信?

(上图摄影:彭向东)

(上图摄影:彭向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