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在演说荣国府之后,贾雨村先是关于正邪两赋说的一大通高谈快论,接着便提到在金陵城内,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也有一个跟贾府宝玉同属于正邪两赋一派的男孩子一一甄宝玉。
甄贾宝玉都是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儿,两个男孩有一个共同特点:喜欢跟女孩儿在一起,而甄家的宝玉尤甚。贾雨村所讲的甄家宝玉,必须得有两个女儿伴着读书,方能认得字,心里也明白,不然,心里就糊涂。而且还常跟身边的小厮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并警告小厮们在说到女孩儿时“必须先用清水茶漱了口才可”,如果不如此,“便要凿牙穿腮”。这样一个“暴虐浮躁,顽劣憨痴,种种异常”的男孩儿,“只一放了学,进去见了那些女儿们,其温厚和平,聪敏文雅,竟又变了一个人了”,虽然没少挨“令尊”“下死笞楚过几次”,“竟不能改”。最具夸张意味的是,“每打的吃疼不过时,他便‘姐姐’‘妹妹’乱叫起来”。冷子兴所讲贾家之宝玉,“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个不及他一个。说起孩子话来也奇怪,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你道好笑不好笑。”

甄贾宝玉,虽然都顽劣淘气异常,但都对女孩儿如此敬重和喜欢,这正是青春期男孩儿的特点。男孩儿在青春期发展的不平衡性容易带来动乱性,这是生理和心理发展同道德或其他社会意识抵触和矛盾的表现。个子变高,喉结增大,说话声音变粗,生理的急聚变化,容易带来“青春期骚动”,因此喜欢跟女孩子在一起,而且在女孩子面前,又显得腼腆、温顺、热情和积极上进。甄家宝玉“见了那些女儿们,其温厚和平,聪敏文雅,竟又变了一个人”是非常典型的青春期男孩儿的表现。贾家宝玉“见了女儿”“便觉清爽”,既“清爽”,其表现也就温良恭俭让。

只可惜,封建时代的甄贾宝玉的两个“令尊”不懂得青春期男孩儿的这些特点,一味地用粗暴的棍棒教育方法进行打压,其结果,当然是无效的,甚至是有害的。
曹雪芹虽然没有明确指出这种做法的错误性和危害性,但他能用悲悯的情怀,从人性本然的角度,比较客观地写了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创举。
写到这里,我倒想起来当年在中学做班主任的时候,班级的男生在女生面前都显得特别“温厚和平”,甚至有的男生跟女生说话脸都红,都不敢抬头正视。因为班级里女生有几个不仅长得好,学习也好,男生们都在学习上暗中使劲儿。最有意思的是,劳动时,只要有女生在,男生们个个生龙活虎的。所以,我们班劳动时,我基本上不需要管。
我在多年的老干部工作和退休后做老年媒体特约记者的经历中,其实也发现,当老先生心情不好或情绪激动时,女同志或女服务员去做安抚工作比男同志或男服务员的效果好,因为不好意思跟她们发火,得有点伸士风度。记得前些年看过一个国外电影,临终的老先生,极其痛苦之际,漂亮的女护士去抚摸一下,便会有短暂的安静。这,应该就是人性和生命本来的表现吧。中国民间不是也有一句“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的话嘛。
甄贾宝玉喜欢跟女孩儿在一起没错,错的是“令尊”们不懂。如果说,《红楼梦》是反对封建礼教,应该从为两个宝玉喊冤开始。
2024年10月30日早
卢祥云,在多年老干部工作和老年宣传工作中,喜爱《红楼梦》,曾任辽宁省铁岭市《红楼梦》学会副会长,多次参加全国《红楼梦》研讨会,发表多篇论文,其中《红楼梦时代背景新考》发表于《红楼》杂志2002年第一期;《从端木蕻良细说红楼梦看端木先生》发表于北京曹雪芹研究会编辑出版的《曹雪芹研究》。与女儿合作出版《梦回人生》,在网络发表多篇读《红楼梦》随笔,疫情期间用书法抄写完120回《红楼梦》。现又开始抄第二遍《红楼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