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牛 者
文/段广亭(甘肃)
世间奇怪事多,也似乎不奇怪!从生命角度看,这些奇怪事也是因果报应!
杨春家里有一头老母牛生的肥胖,枣红色,体大腰粗,头方角秃,纯种早胜黄牛。这头牛是杨春父母包产到户第六年花了一千五百元买回家里的。那时一千五百元相当现在一万五,杨春父母省吃俭用,连鸡屁股下来的鸡蛋都积攒着卖掉筹钱了。买牛在这两个老人心里谋划筹备了五年。母黄牛买回家了,老两口兴奋的走路脚下生风,割草,铡草,喂草,上料,把黄牛饲喂的精细至极。夏天给搭凉棚点上蒿草火绳子,畏恐蚊子叮咬牛。冬天把牛圈门窗堵的严严的,害怕天寒冻了牛。给牛饮水都精细的不让水里含杂物。黄牛是杨家的大半个家产呀!这牛也通人性,杨春父母耕地,播耧,拉耱和套车拉运土粪,使唤起来它既卖力也听唤,从不调皮耍赖。地头休息,黄牛喜欢舔杨春父母的手和脸,亲昵的象个懂事的小孩一样。杨春家里的二十亩土地,黄牛使役的有头有序。杨春那时上初中,回家见父母伺弄黄牛,就唠叨说:“牛比我贵气呀!"有时他便拾起棍子抽打几下,黄牛圆睁双眼,长长从鼻孔出几口气,沉默不动。杨春父亲骂儿子:“家畜通人性,欺负不得,有罪呀!"
这黄牛在杨春家里除使役之外,先后生产了十个小牛犊。由于它体壮身大膘肥滚圆,生的小牛犊也精壮肥圆结实。杨春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他父亲就托媒人给他介绍对象,用卖牛犊攒的钱给他娶了媳妇成了家。他爸对他说:“娃娃,种好地,腾出十亩地种草,再买头牛回来,养牛利大,两头牛一年生两崽,卖了收入比打工好。打工出去一天干十多个小时的活,苦累,不如养牛自由舒坦。"杨春不爱听父亲说的这些,顶了上来:“就知道牛牛牛,你喂牛神经出毛病了?现在外面干啥都比喂牛强!不喂!我跟人学杀牛去!"这小子还真的跟邻村一位同学去学的杀猪杀牛杀羊去了,在街道生肉摊子卖肉了。都成家立业了,他父母也没有再去强调他。这年的八月十五前,乡政府的会计找到杨春说:“今年烤烟丰收了,乡上也效益好了,领导说八月十五杀头牛娃犒劳乡政府干部,你能弄个牛娃杀了吗?"讨价还价后,以一千八百元成交,杨春便跑回家里,把黄牛年初二月生产的一头小黄牛偷偷拉出门外捆在杏树上杀了。
他乐的嘴里嘀咕冷噔哼着剥牛娃皮,被从地里干活回来的老父亲看见。老人气得哇哇乱吼,抡起铁锨就撵打他,他边跑边说:“杀都杀了,你吼啥?人家要牛肉,给一千八,我还长出了牛皮,有没亏你!我给你一千五,牛皮卖五百,剩下的归我!"他父亲追不上他,喘着粗气骂道:“你个败家子,日你妈的比狼还歹毒,害牲灵,你狗日的以后不得好死!"老汉霜打一般折回门外,扑通一声跌在被剥皮的牛娃尸体旁,放声嚎哭了起来……
杨春的父亲被气得病倒起不了床了。他母亲虽然没有责骂杨春,心里也气郁的不轻,吃喝一点发噎打嗝胃疼,还要强忍着没事似的伺侯老伴。杨春也没理会父母,一天回来进到屋子往炕上扔了五百块钱,说;“牛皮钱,拿着买药吃去!杀了个牛娃至于这么伤心吗?人家给钱吃牛肉,有不是杀你儿呢!”他父亲有气无力,流着泪闭目不语,心如刀扎!他母亲声音沙哑地说:“娃呀,少胡说几句,免的招祸!”
杨春家里这头老黄牛说来也怪,自小牛被杀之后不好好吃喝,整天鼻孔吹着粗气,有时还使劲甩着头用短犄角把槽沿抬掉一大片。为此,杨春也在圈里没有少打老黄牛。他父母这时都病怏怏的不能给牛添草倒料了……
新年到了,设在县里的师范学校后勤科负责人寻找买一头牛杀了给学生改善生活。杨春跑到师范学校讨价还价以两千五百元谈定杀的送去牛肉。回家后,他便把老黄牛强拉硬拽地拉出到院门外,又捆绑在杏树上,拿起杀牛刀扑哧一声捅起牛脖子。老黄牛长长喘了一声气,“哞"地一声,挣脱断身上捆绑的绳子,一道枣红色闪电,向杨春猛冲过来。杨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举惊的迅速跳下院门边的地埂下,老黄牛脖子下喷涌着鲜红的血也冲跳到地埂下,一声一声的哞哞吼叫,追撵的杨春狼狈落荒急跑急跳了三条地埂,浑身被黄土弄的土人鬼相,倒在第三条地埂下再无力爬起来了,老黄牛也追跳到杨春跟前血流已尽喘了几声粗气死了!村里发现的人们追撵过来时,老黄牛死了,杨春也没了气,脸上头上都是逃跑时跌跌绊绊的创伤,裤裆屎尿糊了一大片,活脱脱一个土堆里刨出的死人相……
从此以后,杨春家里便是雪上加霜!
(文中图片选自网络)
段广亭,甘肃省镇原县人,曾任乡村干部,后在杂志社为记者,记者站任职多年,先后在中央和省市级报刊发表各类文章近万篇,文章朴实无华,接近地气,很受读者品味。都市头条《采菊东篱文学社》副社长、认证编辑,《九天文学》杂志编委,《定远文学》编委,多家刊物和平台特约作家,爱好书法和摄影,热心参与社会公益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