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灰土沉眠,青骨觉醒
文/董佳怡
至今,我始终无法去感受亲人离世的那份该有的痛苦,大概最深的感受,却只有点遗憾罢了。
但是这点模糊的感受,却也只是来自那悲痛的母亲罢了——
那是母亲的父亲啊……
姥爷生病的时候,我不知道。从学校回来,却也只见他躺倒在床上的垂危模样。姥爷去世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从没有设想感知他的离世,因为周围的亲人都告诉我只是一点小病,我信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脆弱的谎言,我是轻而易举地相信了!
回顾姥爷的一生,我找不到些温存,有些记忆,被如今的茫然全然占据,倒是有些内心的愁余——不能说的。
说了,倒显得有些不尊重了。
越长越大,越想越觉得“危险”,倒越觉得过分明智了些——我从内心深处,从来不认可姥爷的教育方式。
姥爷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是最大的一个。
三个女儿,我很同情她们每一个,因为都在姥爷的鞭打教育之下长大的。姥爷是旧社会旧思想的古板式人物。生活在小农村,经历过生活的穷苦和捶打,他的倔强和固执,以及男子主义是不容触碰的。
但除我母亲以外的两个女儿,过早成熟了些,渴望外面的世界,想要体验农村之外的新鲜感,更是厌倦了在“不该”的思想牢笼中小心翼翼的生活。她们在有了一点生存能力的时候,便“出逃”了。
在我的印象中,姥爷曾动用不少亲戚关系去找她们两个——夜晚的小屋子里,爸爸和妈妈匆匆忙忙,姥姥战战兢兢坐在床边,还有几个我喊不出大舅还是二舅的男人,他们仿佛在密谋大事——行色匆匆,又胆战心惊。
可我知道,他们去“抓”小姨了。
我见过小姨们身上的伤疤,有些是自残留下的。
村里的很多人都尊重姥爷,一半来自他的性格,一半来自他的做事风格。老成,稳重,勤苦……土地赋予了他憨厚和莽壮,但是生活的贫苦却又在他突兀的骨相上,刻满了皱纹。
村子里其他事我不知道,但不管红白喜事,都要来姥爷的家里坐一坐。
曾经我最害怕一副椅子,那是姥爷家正堂里摆放的两张老旧的靠椅,黑棕色的木头做得不是很均匀,有粗有细,但扶手处磨的精光,打上了时间的腊痕。电视剧里,我也见到过类似的,但姥爷家的那两张,显然不上档次。
姥爷在的时候,那张椅子不是随便就可以坐的。
尽管名义上,一个是属于姥姥的,但我很少见到姥姥坐过。
大多数,姥爷吃饭的时候,一张是空的。客人来的时候,两张是坐满的。
我曾经和家里的小孩在姥爷出去的时候坐过,但家里的人总会多看我们几眼,甚至用斥责的声音驱赶。我害怕那种眼神,因此,也害怕那副椅子。
小时候的我们观念里是纯白简洁的,对于大人们的“规矩”也只能乖乖顺服,甚至被他们以“教育”的名义写上“从与德”。
长大才明白,那张椅子刻满了男尊女卑。
姥爷的一生,恐怕错在了儿子身上。
好吃懒做的舅舅,外债一身的舅舅,胖肉倚身的舅舅,暴脾气的舅舅,啷当的舅舅……我无法用亲人该有的关爱去认识他。
母亲更是足够无奈于他。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母亲与舅舅、舅妈之间的隔阂,像一条我和姐姐以后的沟壑。而舅舅和舅妈之间的隔阂,像一道道姐姐和学习道路的坎坷。
姥爷用尽毕生精力攒下来的钱为他盖上了一座楼房,装修完的后一天,两位老人家被赶在了新楼房的后面——那是舅舅一家以前的“蜗居”,至今,那院子里的柿子树未再结出果来。
至今,其实我希望我的某些观点要错一些的……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沉默的姥爷对于外孙女的关爱,为什么小时候的我总是讨好似的渴望他对我一笑。
可如今在课本中得到了某些答案。
我还真是担心说出来伤了姥爷的心。
母亲的不甘,小姨们的惨痛过往,还有一个不争气的舅舅,他们的一生,都应该有一份权利,去控诉……
姥爷走了,临走之前要吃肉,身边的几个孩子买肉做菜。
第一次,家里人听到姥爷主动说要吃火锅,要吃羊肉,可是你要知道啊,他这一生,都啃够了硬馒头,嚼碎了烂咸菜,吃够了清水面条。
犹记得我和小姨们吃肉前,都要费劲心思玩一场捉迷藏,可惜,我们始终缺少“要赢”的底气。因为,我们不想让姥爷“输”。
他们哭着,为着姥爷的一生都在省吃俭用。
如今我再听到姥姥口中的姥爷,她极尽轻松的语气却仍有对过去苦难生活的埋怨,然而更多的是对姥爷的怀念。
我不敢否定一个长辈的思想,我确信我也同样有着我过往的经历赠予我的一些理念,那或许是我们生存的信仰。
姥爷的身体长青于遥远的后土,而他的意志被后辈的我们永寄!
这是我内心真诚的呐喊!
作者简介:
董佳怡,在校大学生,喜欢写随笔和文章,从生活起源,从内心启迪自我。多篇文章在学校公众号发表。文字中的我更加灵动开放,笔名李怀襟,在互联网中努力奋进写文的小作者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