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昌斌
狗娃的家,在秦岭山下的田峪河畔,距离道教圣地楼观台不远。最近十几年,这里发生了很大变化,过去的庄稼地现在变成了楼观台景区:楼阁棋布,广场辽阔,大道纵横,绿树成荫。到了夜晚,灯火辉煌,路面空旷,几乎见不到人影,仿佛一派人间仙境。唯有大年初一,这里人山人海,各殿堂香火燎绕,盛况空前。如果没有交警,车辆都无法通行。因为开发,有的人靠承揽工程,有的靠拆迁补助,日子红火起来了。狗娃没有拯揽工程的能耐,也没碰上拆迁这等好事,只知道在地里侍弄庄稼,偶尔也做点小生意,所以,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没有多大变化。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仼制以后,狗娃家的吃用比从前好多了。除了下地干活外,狗娃还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经常做点小生意,譬如贩莱,倒腾个猪、羊、狗、猫之内,赚个把小钱,日常家用之后,还有点积畜,日子还算红火。九十年代中期,狗娃把父母留给他的三间土木结构的旧瓦房拆了,盖成了砖混结构的平房,用新木料做的门窗,屋里粉刷的白生生的。邻居都看着眼红,说狗娃勤快,这几年弄得好。
一转眼,将近三十年过去了。狗娃一家人还住的是当年盖的那三间房,门窗已陈旧,墙也不再是白生生的。当年盖这三间房时,狗娃不到四十岁,现在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
狗娃不喝酒,嗜好抽烟,烟瘾大,烟龄长。年青时,抽的是"满山跑"(羊群),后来抽"宝成"、"大雁塔",再后来抽宽版"猴抡棍"(金丝猴),最高挡次抽的是软"延安"。最近几年,高档香烟没咋样涨价,低档香烟价格狂涨。软"延安"价格从4.5元逐渐飚升到8元,超出了狗娃的经济承受能力。有人说,香烟涨价,有利于禁烟;有人说,光低档香烟涨价,是吸普通老百姓的血汗,拉大了贫富差距,穷人更穷。不管怎么说,狗娃是抽不起香烟了,无奈,又抗不住烟瘾犯;干脆在集市上买回了旱烟叶,学会了捲"喇叭筒",终于抽起了旱烟。
狗娃的儿子,生了个女儿,十六七岁了。这些年,狗娃心里一直念想着再能生个孙子。好在如今计划生育政策放宽了;也是喜从天降,天随人愿,今年狗娃添了个孙子,喜得合不拢嘴。几个乡党要狗娃到饭店请客,狗娃头摇得象"货郎鼓"一样,连连摆手,口中念念有词:"有钱人添个娃娃是个喜,咱添个娃娃养不起。那地方,不是咱能去的,一桌饭几百元,卖千拾斤萝卜也不够一桌饭钱。在说,医保费从10元交起,年年涨,今年涨到380元;过去5口人,现在6口人,得2000多元,我还为揍不齐这些钱发愁呢!"几个人听罢,怏怏不快地散伙了。
狗娃虽然年令大了,童心未眠,爱惹小孩子。有一次,在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拉拉扯扯过程中,把孩子胳膊耍裂了(脱臼)。真是闲耍添忧!狗娃一脸涨红,把孩子送到了镇医院。医生问:"报销不报销?"狗娃不明白啥意思。医生解释:报销,交费100元,国家补助30元,你自掏腰包70元;不报销,交50元就行了。狗娃不傻,很快掏出50元,递到医生手里。医生朝门外瞅了一眼,迅速把钱装进上衣口袋,开始施治。不一会儿,孩子的胳膊就抬起来了。
狗娃的大舅患"肩肘炎",在县医院接受治疗。一日,狗娃和出嫁的妹子亚苗到医院看望。大舅是国家公务员,已经退休,妗子是农民。大舅退休后,回农村家里居住,家里有毛桃园。他经常在地里劳动,天常曰久,积劳成疾,患上了肩肘炎。在交谈中,亚苗对大舅说:"这家医院,我有熟人。你入院时,若告诉我,我还能赚100元中介费"。听到这话,狗娃和大舅都笑了,有点不相信。亚苗认真地说:"是真的,我的同学在这家医院,隔三差五给我打电话,问咱村有没有身体有病想住院的,介绍一个给100元"。大舅说,他这个病也不太要紧,稍微有点疼,干活不太方便;本来是想在门诊买点药,医导说,门诊药费不报销,你是公务员,建议你住院治疗,可以报销百分之九十五。听到住院报销比例这么高,我才住了院。大舅接着说,住院第一天,挂吊瓶,烤电,磁共振,还有自已叫不上名目的治疗手段共有八九个,费用一千多,连续三天都是如此,疼痛没见减轻,只是每天增加了几泡尿。第四天,大舅找主治医生谈了住院感受;医生笑呵呵地淡定地不以为然地回答:这很正常,今天再给你增加一项按摩。大舅说,按摩一次40元,钱不多,效果不错,当时就感到疼痛减轻了。狗娃和亚苗走后的当天下午,大舅又去接受按摩,在闲聊中说到中介费一事,按摩医生并不讳言:确有其事,现在医护人员工资,国家财政只拨百分之三十,剩余部分靠医生创收。按摩医生无耐地接着说:医院现在确实存在小医大治现象,给中介费拉病人住院确属不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我们也得生存,也得养家糊口呀!狗娃从大舅口里知道以后,觉得医生说得也有道理,可又一想:如果个个医生,每个医院都小病大治,得造成多大的医药资源浪费,让多少人因病反贫呀!
狗娃有个伙伴王二楞,小時侯不爱念书,经常同别人打架,前些年,开了个沙场,又当了村长,在县城买了房,家里三间两层盖得很洋火,光装修就化了20多万元。日子比狗娃过得好多了,小時侯的伙伴,现在狗娃老远看見,就绕着避开了,觉得二楞现在是"大人物",他不配与人家来往。
狗娃还有个伙伴刘有智,爱交三朋四友,不知怎么尻拉屁缠和县里领导搭上了关系,在城三村弄了一块地皮,一倒手赚了60万。现在也算是"腰缠万贯"的有钱人,狗娃見了这人,也好像矮了半截!
不过,狗娃的心态挺好:一个人一个命,不愁吃,不愁穿,房子能遮风挡雨就满足了!
狗娃的邻居,娶了个有本事的媳妇李朝霞,是个本科大学生,中等身材,长相秀丽,就是一张嘴,有两颗门牙长得宽一些,中间还有个小缝隙。李朝霞平時在家干农活,双休日给本村的中、小学生在自已家里补课,每人每小時収补课费100元。开始只收了二、三个中学生,都考上了二本以上的大学,李朝霞的名声一下子在周围传开了。本村的、邻近村庄的有些人,把孩子送到这里补习。李朝霞在家里办起了"双休日"假期补习班。由于家庭场地限制,无法满足要求参加补习学生数量,有的学生一时还进不来。
一天,狗娃的一个亲戚带着上初中的孩子,托狗娃把孩子放进李朝霞的家庭补习班。碍于邻居的情面,李朝霞勉强接受了狗娃带来的孩子。后来,这个孩子考上了某重点大学,家长买了重礼,让狗娃带着去感谢李朝霞。说了一番千恩万谢之类的话后,狗娃又说:"你若是一个正式教师,为国家培养的人才就多了!"听到这句话,李朝霞一脸懊恼,声音低沉:"都是这两颗门牙害了我!"李朝霞大学毕业后,接连参加了两次招教考试,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在录取范围之内,都在"面试关被"刷"下来,原由:两颗门牙宽,中间有缝隙。演员是凭脸蛋吃饭的,教师是靠学识吃饭的,这是一般人都懂的常识。不过,现在大多数人都知道:面试"关"是个"松紧带",有权有钱的,基本"挡"不住;没权没钱的,基本都"挡"住了。李朝霞就属于后一种人。说实在话,如果李朝霞当年被录取为正式教师,她的容貌在教师行当绝对不是最差的,而她的教学能力在教师行当绝对是上乘的,试问:有几个教师退休后能在家庭办起补习班呢?"天生我才必有用",李朝霞不但有学识,脑子灵光,还是个勤快人。她除了作务毛桃园,还在网上销售猕猴桃,加上补课,年收入二十多万元,日子过得挺滋润!
狗娃的孙女念高中,学习在班里是前几名。这是狗娃唯一引为自豪的。然而,自得知李朝霞因"门牙宽"而过不了面试"关"这事之后,有了一块"心病"。因为孙女的鼻子旁有一颗黑痣,担心日后找工作过不了面试"关",熬煎地睡不着,心里老是念道着"权"……念道着"钱"……为这,狗娃同一个远房几年没走动的亲戚重新走动了,这个亲威的儿子在县上一个局当局长;为这,年近七十岁的狗娃,开如省吃俭用,精心作务庄稼,为孙女过面试"关"从权、钱两个方面做准备。可冷天下父母心!
狗娃这孙女,不但学习好,还通情达理,他知道爷爷是一个本分勤劳的庄稼人,也察觉到爷爷因家里光景不如别人而产生的自卑感,于是暗暗下决心要努力学习改变家庭状况。每当同爷爷在一起时,就给狗娃说宽心话:政治课堂上,我老师说了,现在中央铁腕治腐,揪出了很多贪官,又提出了共同富裕的口号,提倡勤劳致富;社会风气已经开始好转,我家一定能同的别的家庭一样,很快会富裕起来的。
每当孙女说起这些话,狗娃好象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总是笑咪咪的……
作于2024年2月
作者简介:何昌斌,笔名秦剑、杨文武。一九五七年生,住周至县司竹新庙村。文学爱好者,在部队、学校、机关工作期间,曾在中央、省、市、县报刊及电台发表新闻稿件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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