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在抄写甄士隐白日做梦一部分过程中,不由地想到了一个问题,即,曹雪芹为什么在写了石头跟空空道人对话后还要写甄十隐的白日梦?
仔细想来,一部《红楼梦》,其实都建立在一个梦幻的基调之中,充满飘渺的神话色彩。现实和梦境,真假和虚实,不仅书中人物疑惑,作者本人也疑惑,这既是人生问题、文学问题,也是哲学问题。

石头和空空道人的对话属于神话的范畴,而《红楼梦》开篇提到的《石头记》则是以甄士隐的故事开始的,属于现实范畴。如何让神话和现实两者衔接上呢?中国古典小说常用的艺术手法,通过梦来交代情节的起因,能让作者有无限的想象空间。曹雪芹设计了甄士隐做梦的情节,既将现实和神话衔接,又让神话中的仙界跟现实发生联系,从而引出僧道携石头入红尘和神瑛与绛珠的前世情缘。没有甄士隐这个梦,神话中的石头就无法到现实中的人间。
曹雪芹这样处理,其实也是文学作品构思的需要。甄士隐的白日梦,既让读者了解了神瑛侍者与绛珠仙子木石前盟的来龙去脉,以及绛珠仙子追随神瑛侍者到凡间还泪之说,也让读者通过甄士隐的眼睛第一次看到了“通灵宝玉”,让读者对石头变成的“通灵宝玉”有了直观的印象,为后文埋下了伏笔。其实还有一个伏笔,那就是神瑛侍者“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如果不在这里提一句,第五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时,警幻就无法出场。此处,足见《红楼梦》的草蛇灰线艺术特点。

甄士隐梦境中道人和僧人的对话,其实还有进一步强调作者立异标新审美理想的作用。道人说,“这一段故事,比历来风月事故更加琐碎细腻了。”僧人接着说,“历来几个风流人物,不过传其大概以及诗词篇章而已,至家庭闺阁中一饮一食,总未述记。再者,大半风月故事,不过偷香窃玉、暗约私奔而已,并不将儿女之真情发泄一二。想这一干人入世,其情痴色鬼、贤愚不肖者,悉与前人传述不同矣。”从这僧道二人对话透露的信息看,曹雪芹既要做到“琐碎细腻”的写故事,“与前人传述不同”,更要“将儿女真情发泄。”
《红楼梦》所以不朽,其实就是“将儿女真情发泄”。
可见,甄士隐的白日梦真是没白做。
2024年10月21日中午
卢祥云,在多年老干部工作和老年宣传工作中,喜爱《红楼梦》,曾任辽宁省铁岭市《红楼梦》学会副会长,多次参加全国《红楼梦》研讨会,发表多篇论文,其中《红楼梦时代背景新考》发表于《红楼》杂志2002年第一期;《从端木蕻良细说红楼梦看端木先生》发表于北京曹雪芹研究会编辑出版的《曹雪芹研究》。与女儿合作出版《梦回人生》,在网络发表多篇读《红楼梦》随笔,疫情期间用书法抄写完120回《红楼梦》。现又开始抄第二遍《红楼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