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三)
碧潭花乡
文/天山牧者
三
落水老人名叫孟思远,年龄五十几岁,人显得苍老,是台籍探乡同胞。其人原籍是山东孟李庄人――就是张潭东北侧,黄河古道之上,山东省与河南省的交界村落――所以张潭也是孟思远的故里。孟思远是孟李庄大地主的儿子。民国三十四年,他在河南纶城镇(解放前河南省平原县县城)读私塾五年。民国三十五年他爱上了本村的一位穷家女孩“李春花”。
李春花人才俊美,性格外向。她见孟思远不同其他富孩――心底良善,性格开朗,二人又是同村妙龄,不觉多了交往。
孟思远也喜李春花,不同其她封建女子扭扭捏捏,不觉两人就冲出封建,在古道高坡花间,在张潭绿荫水榭……二人总在一起遥想花好月圆。
野花白云,清水鱼游……张潭边上的草草木木,都是俩年轻人的美好。
这在旧社会封建的年代了得:风言风语传到孟思远父亲的耳朵里。李家与他孟家原本就门不当户不对,李春花又被爱口舌的人传说的极坏――什么李大头的闺女疯到天上,什么李家的女儿想吃天鹅肉,更坏的话儿还有。孟思远的父亲,山东河南两省大户,古道上一流名人――大户人家的尊严,他何惜一个穷家弱女――当即大骂儿子,严厉要求孟思远远离李家丫头。
――可叹:孟思远没有屈从父亲的威严,就在事隔不几天的夜里,儿子盗出父亲的数十块大洋,他与春花秘密逃之夭夭。
孟思远是孟家独生子,突然被李家丫头拐了出去,古道两岸一声炸雷――
孟思远的母亲首先把李家骂个狗血喷头,而后大言放出:三天后找不回我的儿子,小心你们李家灭门!
李春花的父亲老实巴脚,李春花的母亲柔柔弱弱,又加上家贫,哪敢对孟家冲一点气儿,阖家只有大哭。
孟家的儿子哪里找去?
李春花的父亲母亲哭了一夜,考虑到近邻远亲,天不亮李春花的父亲出门,恨天不帮难人,竟下起大雪来。李春花的父亲晃悠到村外,又冒雪去了许家洼。大雪封路,原野茫茫,一口古井雪封了――春花爹哪知有井,竟向井走去――可怜,这个老实巴脚的庄稼汉,在这口古井里竟成了永远的归宿!
丈夫一去不归,孟家又来催逼要人。孟思远的母亲与打手疯了:一把揪住春花母亲的头发,照着脸儿“啪啪”就是几掌。
“好啊,你个卖✘的!浪是让你男人跑啦――你浪,你妮子也浪――勾引我的儿子!”孟思远的母亲简直成了母老虎,要把春花的母亲吃掉,再吼‘还我儿子’,狠踢泥团似的春花娘。春花娘向外爬,母老虎从屋里踢到屋外——雪地上母老虎嫌踢的不狠,巴掌春花娘——啪啪啪,啪啪啪,打得春花娘头发散乱来回摆动!
村里人没人愿看这种惨景,也没有人敢来多问,直到母老虎与孟家的打手打累了走了,雪地上只剩春花母亲一个人,才有人敢来探看。
春花母亲蓬散着头发,满脸有血,露着的肉乌青;裤子破了,露着瘦瘦的屁股――鞋子掉了,冰雪地上她赤着脚――血一掌,冰一块的地向前挪。
她傻了,她疯了……后来村人把她抬到屋里,她还不停的呼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有个五岁的儿子,先是惊恐躲藏在床下,后见妈妈带血被人抬回,才从床下爬出来。
娘啊,娘啊……
小孩的哭唤是那样让人撕心裂肺,小孩的泪流是那样使人憎恨发怒――有女人将他搂在怀里,有村人给他拿来吃的,有女人给春花娘擦血抹泪——村人,谁见过这样的一幕,无不咬牙流泪!
夜幕降临了,村里的人儿走尽了,冰雪之夜更深,春花的母亲神智恢复正常。她换了件旧衣,遮住身体;她找把梳子,理了理头发,又清洗了面上的汚垢;她掀开锅灶给儿子煮碗稀粥,泪如涌泉:她知道这事不能算完,她知道母老虎与打手明天还要再来,她知道自己无法再活,给儿子做了最后一頓粥。
儿子张着小眼望着妈妈,是乎明白什么,他要娘喝粥:“娘你喝糊糊,娘你冷……娘你别哭,我长大了给你报仇!”儿子小脸泪流!
母亲扶摸儿子的头,泪水滴在儿子的小脸上:“儿啊娘不饿,娘不冷……孩子要喝,儿子要长大,儿子要好好的活着……”春花的母亲无法控制情绪,无法控制泪水,人到了必死的成份,激烈过后都是冷漠!后来儿子喝了母亲的粥……人小,他睡着了――春花的母亲悬梁自尽。
一年过去了。
李春花拖着个笨笨的身体随孟思远回来了。孟思远满以为生米做成熟饭,春花有了他的孩子,家里一定会原谅他们,成就他们的美事,然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五雷轰顶。
春花回来一听说她们家的事,就哭得死去活来。孩子不要了,孟思远不爱了,她要跟孟家拼命!
春花一个泪人闯进孟家,又骂又说,孟家哪是讲理的地方,拼命更不现实,打手出来了,母老虎出来了:
“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春花!”母老虎脸儿一沉:“臭婊子,勾引了我的儿,浪一圈回来啦?现在肚子里还不知道是不是我儿的种,能了不成?告诉你说吧:你爹的死是他自找;你娘的死是她该死,我杀她啦?我刮她啦?滚――”孟家两个家丁把春花拖出大门。
春花此时可怜!
但她双重的身份:穷人家的女儿;富人家的儿媳妇;肚子里还有孟家的孩子!村人虽都可怜她,皆怕孟家的威势,说不准孟家反悔,谁丢了春花,谁弄没有孟家的孩子,谁就是大富户孟怀仁的仇敌,将来准有杀身之祸!因此,孟李庄没谁家敢劝留春花。
春花流着泪,带着恨,打脸埋怨自己:错是自己的错,糊涂是自己的糊涂――连累了父母的生命,苦坏自己的弟弟——弟弟啊你在哪儿,将来别埋怨姐姐!
春花怨、恨、泪一起涌流……
她唯一能报复孟家的就是自己去死,连同孟家的孩子一同去死,她向堤坡张潭走去……
晚霞收尽,西方冒出的星被乌云遮了――有闪电雷声――雷声越来越近,闪电越来越明,明得吓人!咔嚓,大风来了,大雨来了……
这夜天也不善,春花寻死也在暴雨中!
孟思远为这事被父母关锁了。
春花的哭闹声他知道,母亲的恶言恶语他明白:他恨砸不开关锁他的木门,去击毙不讲理的母亲,去痛打冷面的父亲;但他的手破了,他的声哑了,也终没有砸开木门。
孟思远在屋里身如火燎,熬到晚上,门缝的那一线光不见了,满屋漆黑;贴着门缝听听,外面风声,雨声,雷声。他怜念怀孕九个多月的春花,跺脚地又响,再双拳击打木门,仍没人给他开门!
精神上的酷刑远大于肉体上的酷刑:心上人被折磨不能救,自己的孩子不能保,他抓破了自己的脸,他撕破了自己的衣……他悔不该再进这个万恶的家。
半夜有锁响,门缝来了一丝光,接着有声音呼叫:“少爷出来吧。”
他一脚把门踹开,也不问给他开门的管家倒地……借梯越墙,急出院落。
“少爷跑啦!少爷跑啦!……”
管家连滚带爬的呼喊,院里院外,立刻灯笼火把!母老虎急得穿错了男人的裤子,孟思远的父亲半赤身抓住老仆:“蠢货,人哪去了?”管家泥着身子,惊惧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干指后墙。
母老虎与众仆人发现梯子,知道孟思远越墙而出,母老虎‘啪啪’给了报信的管家两掌,忙呼众人灯笼火把地找儿子去了……
作者简介:
天山牧者;本名:朱秀章,一九五五生。曾在本地报刊发表过多篇作品,并获得过二等奖!后在《青烟威创作苑》网上发表诸多小说,散文,诗歌作品;现小说《山崖花》《又见刺槐花儿开》《我的蒲公英花儿》《爱的遗篇》……诸多中短篇小说得到国家级编辑认可成为文品精华;诗歌数百篇编辑认可,入书《中国汉语诗歌典藏》《中华诗人年选大典》,《中华精英诗人诗歌日历》《中国当代作家诗人精品集》获中国诗歌奖与十大实力诗人称号。2021年度又获中华精英文学奖,十大精英诗人称号,2023年度诗歌《说人》获新年新作一等奖,现系商丘市作协会员;是中国微刊《文学与艺术》签约作家、诗人;《文学与艺术》研究中心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