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雨（组诗）
诗/成凡
一
假如德谟克里特没有骗我
世界从原子开始，正如沙漠从沙砾开始
然而，雨点之间没有无数的雨点
个体之间的缝隙，此在身处的场域
缺乏想象力的人类，称为虚空
虚空没有神力，流星却仿佛命中注定
沿着看不见的轨迹，命中注定地坠落
于是我们只好猜测
在虚空中，在尘埃间，藏匿着司法的神明
二
假如伊壁鸠鲁没有骗我
世界从原子碰撞开始，露珠顺着芭蕉叶落下时
发生了偏斜，不是风力，不是重力
一颗水滴拥有其自身的法则
火花激发火花，花火开出花火
当云朵像茉莉花般飘落
不要忘了，如云朵如花朵
是自由的、燃烧的、旋转升腾的漩涡
而那里居住着神明，一个等待被揭开的秘密
三
假如莱布尼茨没有骗我
世界是苍蝇的眼睛，原子是孤独的单子
霓彩中的凝结核，藏下了长虹
霞光里的颗粒物，藏下了雾霭
大千世界，诸天莲子，中有千千千千结
万事万物同频共振，仿佛收音机共在同一频道
万有电台从何而来？电台之主从何而去？
我不敢问天，不敢高声语
恐惊了太阳，那最圆最初最源初的恒星
四
假如本雅明没有骗我
世界是望远镜筒里的星座，是星际流动的盛宴
一圈圈星环如彩带，一簇簇花环如王冠
为水晶石般的异质体加冕
污渍，斑点，这一个
是梵高星空中凝缩的灯泡
我在等一个弥赛亚时刻，等一个
解放的审判日降临，地上的世俗王国
与放逐已久的天国合二为一
五
假如阿尔都塞没有骗我
正如降落在地球上的任何一场大雨
不必追问为什么落下，为什么来到
因为此时此刻，每时每刻
塞尚都在画着圣维克多山的景观
去日苦多，来日方长
每一瞬的光影，都是自然的馈赠
我画的不是圣维克多山
我画的是为圣维克多山而来的光芒
作者简介：
成凡，江西高安人，哲学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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