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的背影

                      文/李建州(甘肃)

       孩子嚷着要吃海鲜自助餐已经很长时间了，那渴望的眼神和充满期待的话语，一直在我耳边不停回响。自开学以来，生活就被各种纷杂的事务塞得满满当当。我每日忙碌于工作的琐碎，很少有机会进城去放松一下。即便偶尔进城，也总是如同匆匆过客，带着满身的疲惫而来，又在忙碌的催促下匆匆离开。

       每逢周末，我便会驱车载着妻子和孩子踏上归乡的路途。老家正值秋收时节，田野里一片金黄，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然而，这喜悦的背后是繁重的劳作，老家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帮忙。年迈的父母在田间辛勤地忙碌着，我们又怎能袖手旁观？于是，周末的时光，便在老家的土地上挥洒汗水，无论幸福也好，还是埋怨也罢，每周如此，不曾缺席。

      国庆调休，周末只放一天假，天空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破例没有回到老家去，而是决定满足孩子们长久以来的愿望。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孩子们时，他们兴奋得手舞足蹈。我们一家人坐上车，驶向县城。一路上，孩子的眼睛都盼红了，那兴奋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他们坐在车上不停地念叨着海鲜自助餐的美味，仿佛已经置身于那美食的海洋之中。

       我们将车停在小区里，还没来得及上楼稍作休息，两个孩子早已急不可待。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催促着我们赶紧去餐厅。甚至他们还没等到我做出反应，就如同脱缰的小马驹一般，朝着小区出口奔去。

       大儿子性格温顺，在餐厅里表现得十分乖巧，他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时不时地为我和妻子跑跑腿，拿一些新鲜的食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而小儿子则显得有些调皮，吃不了几口，便离开餐桌东瞅西看。他一会儿胡乱喝一些饮料，一会儿又拿起水果咬上几口，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煮菜的间隙，兄弟两个为了选择喝哪种饮料而争执起来。大儿子想要尝试一些平日里没有喝过的饮料，准备尝尝鲜，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小儿子则坚持选择一些平日里喜欢喝的饮料，他的脸上写满了固执和对熟悉味道的眷恋。

      吃罢饭下楼，夜幕已经悄然降临。秋风习习，带着丝丝凉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昏黄的路灯散发着淡淡的光，仿佛在诉说着夜晚的宁静与神秘。行道树偶尔飘下一片枯萎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落下，仿佛是秋天送给大地的一份礼物。我轻轻拍着腆着的肚子，和妻子慢悠悠地行走在街道上。两个孩子则在我们前面蹦蹦跳跳，他们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在夜空中回荡。不多时，他们早已穿过十字路口，快要在我们的视野里。

       望着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种惆怅之感瞬间涌上心头，且愈发强烈。我突然觉得孩子长大了，他们离离开我们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大儿子已经上初三了，明年这个时候，他将离开我们，去县城上高中。那时候，我们将会聚少离多，曾经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也会变得愈发珍贵。再过几年，他又要去上大学，若一切顺利，未来他还会在外面工作，甚至成家立业。一年之中，难得能见到几次面。算算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我鼻尖一酸，心中满是感慨。曾经日日夜夜盼着孩子长大，可当孩子真正长大的时候，我却高兴不起来。

       那年大儿子患病，我和妻子带着满心的担忧带他去西安儿童医院看病。由于适逢新冠疫情防控时期，医院规定只能一个监护人进入医院。我带着孩子走进医院住院部，那一刻，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抽血化验的时候，孩子被两位护士带进了抽血室。不知何故，那次抽血特别多，先后抽取了十二管血液。当孩子脸色苍白、嘴唇发黑地走出房间时，我的心猛地一揪。我急忙迎了上去，把他紧紧地揽在怀里。那是多年来，我第一次如此紧紧地抱着孩子。他的身体是那么的虚弱，那么的让人心疼。后来还要做其他检查，孩子身体非常虚弱，走不了几步，我便直接抱着孩子，脸紧紧贴在孩子冰凉的额头，穿梭在楼道里。排队等待检查的时候，孩子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我心疼地望着他，眼中噙着泪水。我从来没有想过孩子会遭受到如此不幸，也从来没有想过，那时他才十来岁，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

       昏黄的路灯下，映出他们两个瘦弱的身影，渐行渐远。我和妻子对望着，心头满是感慨。我们索性放慢脚步，任由他们弟兄两个并肩走着，说着一些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话絮。他们的世界充满了新奇和活力，而我们只能在后面默默地守护着他们。

       夜色更浓，雨也渐渐大了起来。冰凉的雨打湿了我们的脸颊，冷冷的风，吹来了无限的思绪。一些关于陈旧的往事，在脑海里渐渐浮现。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那些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如同电影般在眼前闪过。

       我们在雨中静静地走着，感受着岁月的流逝和生命的轮回。我不清楚，这是一种幸福，还是离别前的悲情序幕。

作者简介：李建州，甘肃合水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协会员，高级教师。发表作品四百余篇，散见于《未来导报》《读友报》《甘肃工人报》及地方期刊杂志，部分作品发表于中国作家网、都市头条、书香神州、陇东黄土地文学、塞北文学、兰苑文学、九州作家、西部风微刊、蒙东作家等网络平台，2017年8月参与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旅游概览》一书编辑，并担任副主编，2018年8月承担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八大文化》之《秦直道文化》部分编写任务。2017年出版散文集《生命的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