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口赶集

宋永信

许多年没有赶集了，卸下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轻松自在地赶集了。

儿时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跟父母赶集，赶集总能买到喜欢的画书，看到、听到很多在家不知道的事情，有时还会吃到那香喷喷的肉火烧。

今日好友相约“锦阳关”登高望远，六点启程出发，却不想路上心血来潮，竟一头扎进了“茶叶口大集”。

记忆里的大集总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尤其这秋后的大集。可走进大集，感觉这集上并没有太多的人。是不是来的太早了？看看表，已经七点半多了；瞅一眼天上，那太阳早已老高老高了。

儿时赶集，无论是买或卖，都是天不亮就出发，早早到集上，或抢着占个好的位置，或买了东西早早回家，真不明白都这点了，这集上的人咋就稀稀拉拉。

沿着大街由东往西，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距离，忽然发现，这集上赶集卖东西的人比买东西的人多多了；细看蹲在路边卖东西的老乡，几乎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六七十岁的老人差不多占了多半。有那几个年轻的，一看就是长期摆摊，贩买贩卖的主。喜欢赶集的人都懂的，要想买到便宜的东西，一定是要等到集要快散的时候；那时老乡卖的菜啊、瓜啊、果啊，好多都是论堆卖的。想来，这集上上人，八成得十点以后了。反正现在的老乡也不像过去，秋后是没有太多农活的。

集不大也不小，以“茶叶口大桥”为中心，呈丁字型分布。小镇地处山区，物产丰富，这满大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当地特色尤为显眼。你看，那带着泥土清香的大姜、姜芽，赫赫有名的“老干烘”，新下来的山楂、栗子、花生、红薯、紫薯、花椒、黑豆、黄豆、红小豆，从山上采挖的灵芝、丹参、何首乌、山苦菜，水灵灵刚拔的红萝卜、水萝卜，早上割的韭菜，坡里摘的丝瓜、茄子、扁豆、山豆角等，不计其数。

有几件多年不见的物件，看到后让俺浮想联翩。锅饼摊前，盯着五十公分大的锅饼，驻足良久，眼前不断浮现，麦收后随母亲背着新麦，到邻村打锅饼的场景。一个杂物摊上，出人意料地摆有几大包金黄的烟丝，“洋洋”指给俺看的时候，俺还有些不信，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抽“旱烟”？走近细观，哎吆，还真就是旱烟丝。小时候，闷热的晌午头，帮五爷给烟叶打叉的场景瞬间浮上心头。不经意一瞥，一蔬菜摊上，竟发现一大塑料瓶装的“蹬倒山”。这蚂蚱浑身碧绿，个大籽多，一对锯齿般的大腿威武雄壮，绝对是蚂蚱中的极品，吃起来别提有多香了。传说那一根蚂蚱腿，喝一斤酒的笑话，非此蚂蚱腿莫属。

“梆、梆、梆”的敲击声从前方传来，好久没听见这熟悉的“梆子”声了。儿时，这声音一响，母亲总是自己或打发姐姐，去村中“关庙”处割块豆腐，然后给家人炒制色香美味的芫荽豆腐。碧绿的芫荽梗叶中，煎的四面金黄的豆腐，绝对会让你吃了还想吃。菜的关键是豆腐，不是卤水点的豆腐根本无法煎的四面金黄，外焦里嫩。这敲梆子卖的豆腐还会是那卤水点的豆腐吗？带着疑问走进，一看，还真是卤水点的豆腐，光看豆腐旁挤出的浆水，俺就心中有数了。老乡见我盯着看的样子，便笑着向我推荐，这是浆豆腐，割一块回家尝尝吧。谁不想啊，俺早已垂涎三尺了，可想想还要去爬山，这买了，下午回家非馊了不可。

豆腐摊北，一家烧饼铺，正在不停地用喇叭喊着：“酥火烧、肉火烧、菜火烧、糖火烧”，只喊的俺腿都快挪不动了。记忆中，莱芜的油酥火烧太好吃了，禁不住就想近前买一个尝尝。抬腿越过一个菜摊，不想额头重重撞上了一根木头。这一撞一下把俺撞醒了，都这么胖了，还贪吃？！想到这，立马咽着口水快步离开了此地。

这市场上，慢慢转，好吃的东西还真不少。老李在那熟肉摊前来来回回几次，终还是忍不住买了一块猪头肉，说是晚上回家拌黄瓜吃。你说买了就买了吧，还非跟大家说：不是自己愿意买的，是老婆老尹让买的。喜的众驴个个抿嘴偷笑。还是人家“洋洋”洒脱，早上没吃饭，看见那现炸现卖的油条摊，立马就买了两根，举着就在集上边走边吃起来，把集上的一众乡亲，看的目瞪口呆。

集已经转了大半圈，这么多眼花缭乱的东西，该买点啥呢？路上一直在聊最近蔬菜、食品疯涨的事情，何不买点副食、蔬菜。队长说：莱芜地瓜便宜，上周买的只1.5元一斤。俺老家的地瓜要4.5元1斤，这也太便宜了，那就先买点地瓜。来到一摊前，看老乡的两篮子地瓜，个头匀称，表面光滑，红彤彤的让人喜爱。问老乡：多少钱一斤？老大爷低着头说：自己地里种的，1元1斤。这还说啥，俺立马挑选6斤，然后微信扫码付款，开心地向下一个目标奔去。一蔬菜摊前，一老乡一捆捆的山豆角，新鲜诱人，蹲下掐一下，肥厚鲜嫩，这样的豆角炖着吃一定很香。“老乡买2斤”，“一捆2斤，你给6元就行”。继续前行，俺又不由自主地1.5元1斤买了一兜茄子，10元1斤买了3斤黑豆，8元买了一大袋的青州蜜桃。

提不动，提不动了，不能再买了。提着东西回走的时候，满满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原以为就我贪得无厌地乱买，没成想，几乎每个人都是大包袱小提溜的。有意思的是最近常住莱芜的队长，竟买了个山上扁榆编的篮子和一块不大的上水石，这优雅，这闲逸，真让人羡慕！

回走的路上一直在想，这样烟火味的市场，还能一直传承下去吗？这网上的市场，要有这般的亲民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