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素描(外三首)
张维清(武汉)
叶子做的村庄,居在半空上,是谁把它装成金壁辉煌的宫殿
飘零,那颗举目无亲的红泪
湿了相思的秋月,磨响了河风
被凄风冷雨骗远的芦花,漫天飞舞,在天河里港岸,找不到它的家
破产的芦苇荡,还有谁去清点冷清,空旷和鸟鸣
黄昏也染不红枯死的野草
一粒露珠是它死后的遗言
但它的根吸吮唐诗宋词的血液
以一种悲悯的假象,活在世人的卑微和冷眼中
桂花香,它像似发泄,一吐为快
稻花摇,摇落春秋和金波,摇落山里的水乡谣
是啊!这金黄的素描,适当配点母亲和她挥舞的镰刀
是啊!这低矮的稻茬,适应喊回算盘,珠儿声声
盘点一年的光景
麦子
麦管里灌进布谷鸟的歌粒,谷雨,清明……
仿佛小村的田野是绿叶做的吊脚楼
拒绝在春天里开红花,白花,黄花……
也绝不弥漫骨子里那缕麦香
青绸缎,柔软,飘逸
我把它看成了金黄的波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人生
摇摆的麦穗,说黄就黄了
举起火把,玩起篝火,跳起了丰收的舞蹈
藏在锋芒里那粒成熟的小麦,就是我的故乡
我把它读成了屈原笔下,端午的一句绝诗
耐不住寂寞的镰刀,与麦子在田园上作一次深层次访谈
金色的排比句,写在黄土上
麦子在这幸福时刻
干干净净走完自己辉煌的一生
返乡记
邻居的三伯,那条黄狗吠个不停
可以理解,仿佛我是一个游手好闲,偷盗爬拿的陌生人
三间破旧的老屋,像个东倒西歪的酒鬼
一点仅有的家当,给变卖了
一生没有成家,光棍的二伯,孤苦伶仃,无家可归
是一叶流浪的小舟,无处靠岸
他疯了,蓬头垢面,尖嘴猴腮,手拿酒壶
眯眯眼,打量我
但始终喊不出我的名字
好多次梦见他,宛如把我的梦当成他的新居
丝毫不敢慢怠自己的梦,有丁点儿破灭
二伯死了,水淹死的
那个坟子终于找到了他的新家
定居多年,我常回家看看,带点清明,哀思,怀念……
跪过的那个洞,是他曾疼过我的那棵心
花发
黄土,时光,辛酸,调和
舒卷,开一朵白花
照镜子,母亲嫣然一笑,轻描淡写一句话
自然现象
她在欺骗奔波的沧桑,甚至还掩饰人生的过往
那粒素霜,太奢侈,耀眼了
相思的浓度不逊于枫叶
但它彻彻底底做了土地的仆人
跪过三三两两的坟茔
反思或叩问,里面的他们是否,如我
多多少少觉得委屈,遗憾和愧疚
读银丝,你不说我懂,眼泪泛起几许愧对和敬畏
看芦花,压低苦涩的影子,翻读风过的黄昏
挂在额头上的那枚月亮,藏着我一颗小小的清辉
如果伤心,再伤心
就让它一直伤心下去

张维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诗刊》《中国诗歌》《长江丛刊》《长江文艺》《长江日报》《湖北日报》《芳草,潮》等刊物上发表诗歌一百余首。出版个人诗集《乡土》《父老乡亲》《风语》《春暖花开》四部。先后获武汉市99位诗人诗歌奖,财政部财政文学诗歌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