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杂谈.都市心情
/从鱼缸里的血鹦鹉谈起
徐志赓
浙江东阳
不知何因,那些年老板要我为他照料鱼缸里的观赏鱼——“血鹦鹉”。我挺纳闷。
按理说,我不懂热带观赏鱼“血鹦鹉”养护。我无生物学知识,无水生物知识,无鱼类养殖知识,完全是门外汉一个,一窍不通。老板的“青眼”使我很想不通,他为何要我替他照料这样娇贵,如此不易养的满身鲜红,摇头摆尾,吃的鱼食远胜过人吃的伙食的“血鹦鹉”哟。本来嘛,这种活计,自2003 年初喂养以来,全都是文印室的女孩子干的。老板要我养护管理,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啊。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大约,老板觉得我这个人责任心还是比较强的,反正他的办公室的开门、锁门等都由我一人包揽,那么养在室内的鱼由我来负责料理,也算顺理成章了,这是一;二嘛,我来公司已这么久,而文印室的女孩子换了一茬又一茬,年年都是新面孔,人员不稳定,对鱼的养殖也不专业,不专心,所以也就只好让我勉为其难了。这样想想,我尽管一肚子的不舒服,也就只好先这样了。

养了二三年的“血鹦鹉”鱼,天天都得照看几次的,日久生情,渐渐喜欢上了;日久顿悟,换位思考,我也就替老板们想开了。
其实,老板们的养鱼,他们的心情,我何尝不知一二呢。说白了,完全是出于一种舒缓压力的心理。现在,城里的人,包括从乡下进城的企业家们,感到城里人越来越难做,整天算计来算计去,劳心劳力劳神。
这时,所谓的“心理学家”们就应运而生了,他们为了城里人层出不穷的心理问题伤起脑筋来了。忽然有这么一天,他们对城里人,对乡下进城的企业家们说,空闲的时间多瞧瞧鱼缸里的观赏鱼和飘忽不定的水草吧,这样也许能舒张压力。
真不知道“心理学家”们是怎么想的,水草倒也罢了,但是观赏鱼,如我们老板养的“血鹦鹉”••••••我猜测“心理学家”的用意,可能是它们的貌似悠闲的身段在水草间游来游去可以让观者让城里人让企业家门放松一下神经。但那种悠闲优雅只是人们的一种错觉。这种生物生下来就是这么运动的,不管它们是何种心情。我就不信物种进化到现在,还会有什么生物蠢到被关在笼子里或缸里反而感到十分舒适很感满足的。不过事情的本质并不重要,那种东西我们大概永远弄不明白,在我的经验里,事情看起来怎样才真正重要,就像“心理学家”给大伙儿的忠告。

或者,“心理学家”不是这个意思,很可能更深入了一层。你看,放在商店里几千几万元的鱼缸也大不过家里的浴缸。“血鹦鹉”在里面游啊游,照它的空间概念,相当于人在一高大巍峨的楼里转悠,很长很长时间都出不来,就像是以前我看到的一幅漫画一样:说莫斯科有这么一栋大楼,这头一打蝴蝶结的小姑娘进去了,可她从那头出来时,当初的小姑娘竟然已变成了一怀抱婴儿的大媳妇,你说大不大,酷不酷!本来我们老是在城里转悠,感觉压抑,不爽,没劲,可是一瞧见“血鹦鹉”,才发现原来还有比自己更惨的呢,心气立刻就放平了,心情也松弛了。有些人的心理是,最愉快的事情就是看别人遭殃,看别人倒霉,在这种巨大快感的冲击下,自己的处境到底怎么样立马显得无关紧要起来。窃以为,“心理学家”就是这么想的。
缸里的“血鹦鹉”什么也不知道,在它看来,外面巨大的生物晃来晃去都很自由,只是自己被关着,郁闷啊郁闷。我又想到了“得其所哉”成语典故来。
古时,有一次,有人送了一条大活鱼给子产。子产叫管池子的人把它养在池子里。那管池子的人没有照办,却偷偷地煮来吃了,还编造了一段谎话回报子产:“我已经遵照您的吩咐把鱼放到小池子里去了,刚把它放到水里的时候,它还有些呆滞;稍隔一会儿,摇摇尾巴,就慢慢地游起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忽然一溜烟就游走了。”子产听了很满意,连声说道:“得其所哉!得其所哉!”管池子的人心中暗暗好笑。事后,悄悄对人说:“谁说子产是聪明的能人?我把那条鱼已经吃到肚子里了,他还说:‘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当然,我是不可能像历史上那位给子产管鱼池的人那样把鱼烧了吃的,还拿谎话去哄老板。一则六七十年积累的人生道德叫我不能那样做,二则,退一万步说,如果要吃,我也不会吃“血鹦鹉”——因为太娇嫩了,不忍心,据说也不好吃——像“鼻涕”一样,腻心死了。
一通胡话,全当笑话,不必理会,管它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