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白沙
我梦见上帝站立云端
面向尘世,却双眼紧闭
问他为什么
他说,怕一只眼睛看到
那些巍峨的丰碑,泛出血色
也怕另一只眼睛看到
那些麻木的脸上,没有血色。
黄土地上的忏悔
◎白沙
刚考上学的那年
灰头土脸的父亲来学校看我
为了掩饰我的曾经的农民身份
我东张西望着将“爹”那个字
——叫得含含糊糊
那天走后,他再也没来学校一次
从此,每当听到别人叫爸爸
我总是有点隐隐的羡慕和怨恨
多年以后,当牙牙学语的女儿
第一次喊出“爸”这个字的时候
我心中的失落,才悄然消退
……
疫情的前一年,父亲走了
送他回老家的时候
我为他举行了传统的葬礼
那天来的亲朋好友很多
有所谓的大官和大款
有卑微的杂工和小商贩
也有和父亲一起长大的乡邻们
我披麻戴孝,长跪在灵棚前
看着他恬淡却依然灰头土脸的遗像
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爹”
便开始用眼泪,默默地洗涮
那片曾经让我堕落了好长时间的
——愚昧、浅薄和虚伪
酒赋
◎白沙
水,被赋予了信仰
燃烧后的灰烬堆成坟墓
也会透着绰约的灵气
卧眠时空的人,相互眷恋
天地,精血,宿命
竹叶落尽,剩下了青竿
手执铁笔的先贤啊
刻录下砸碎桎梏的风流
谎言、赞歌,真相、烈火
灵魂与肉体分离,但没有死去
——皆是因为你哟
你用醉意,为这个世界遮羞
放下屠刀,便能成佛
可被玷污的图腾,如何修复
悄然之间,千古氤氲的忧愁
——又随江河远去
古城门
◎白沙
不断地开、不断地关
不断地将涌荡的人流延续为历史
自落成之日,这敞阔的城门
超度了多少爱恨情仇
又见证了多少生死离别
——红花绿帽,白幡如雪
乃至一次次的刀光剑影、烽火狼烟
在飘忽不定的岁月的打摩下
那曾经熟悉的安民告示,不见了
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
逐渐淹没了昨日的风花雪月与悲歌
城门开始变得空灵而高古
它不再朝夕吱呀,也不再人流如潮
但依然有人围而观之
仿佛一个不愿出定的老僧
总被那些虚伪的信徒
虚伪地叩拜
纤夫
◎白沙
那个纤夫是我
或者说,我是那个纤夫
不同的是——
一个通过一根有形的绳索
拉着装满货物的船
一个通过一根无形的绳索
拉着自己沉重的宿命
但我们都是一个体态
低头,弯腰,弓背,双脚轮换着后蹬
混浊的汗珠不停的滴落
——累极了,便吼上一嗓子
不同的是,那个的吼声
已被岸边的浪涛度化成了号子
而我的吼声,却只能——
卑微地躲在心里
沟沟崖
◎白沙
都说那黄河九十九道弯
可它再怎么弯
也没有妹子的心儿乱
夜半坐在这沟沟崖
看那枝梢月儿圆
待到红霞铺满天
泪水打湿了枕头边
哥哥哟,自从你离开沟沟崖
妹子这颗思念的心
——时时刻刻在熬煎
这风沙弥漫的黄土坡
没有鸳鸯没有仙
可是三月云儿轻
却能见对对燕子叫声欢
等到六月青草绿
成双的蝴蝶戏花间
等到九月秋风凉
鸡狗都知道交颈眠
等到十二月雪花飘
可是妹子我的身影哟
——依旧一个人孤单单
都说那黄河九十九道儿弯
可它再怎么弯
也没有妹子的心儿乱
哥哥哟,你何时回到这沟沟崖
到那天,我穿上那红肚兜
——给你呀嘛给你看
作者简介:白沙,原名王超,男,70后。山东青岛土著,以字为生——奏刀换米,挥毫养娃,坚守以干净的字,写良心的诗。现为山东诗词学会会员、青岛诗词学会会员,山东书协会员、青岛书协会员,东来印社秘书长。迄今已创作各类诗词两千余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