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光景之十
李炳锋
日月盈昃,春秋过往。在茫茫的宇宙间,在不尽的时空里,一切短暂的驻守都是永久的别离,唯有大自然的变化是周而复始、亘古不变的。春夏秋冬,四季冷暖,怀着一颗静谧的心匍匐于大地之上,真真切切地感受一点一滴的变化,你就会从泥土的深处体味到一草一木都有真情,一山一水皆富诗意。日子一天天接踵而至,看穿岁月更迭,心中就会升腾起一首古老的歌——每天都是一个跳动的音符,每月都是一组变幻的节奏,四季就都在歌里了。出于对大自然的敬畏,对劳动者的崇敬,本人以农历的每个月为节点,以每个月最有代表性的物象为主题,写出了讴歌自然之美、人文之美、劳动之美的十二篇感怀,串起来就成了一年的光景。

十月的旷野
霜降过后,就进入十月了,如果赶上闰月的年份,则是以小雪为标志。霜降也好,小雪也罢,当大地上出现第一场“白”的时候,整个旷野会变得肃静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于天地间放眼四望,肃静下来没了青棵、少见人迹的旷野舒缓开阔,能看到天地相吻的唇印,“一望无际”可能就是这么得来的吧。
十月坐在冬的门槛上。初冬的旷野里,风没了往昔的温柔,变得硬冷起来,带着肃杀的寒意。在瑟瑟呼呼作响的寒风里,很少听到虫鸣鸟叫,更多的是大地与天空的对望,这种对望苍凉而辽阔,是大地向天空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吧,亦或是大地在向天空作着一年的总结。如果此时在大地上行走,你就会发现土地再没有了春夏秋季的松软,而是变得呆板,变得深沉,变得不动声色。但仔细看去,大地上的生命一刻也没有消失,那些躲藏在沟沟壑壑的白菜、菠菜、蒜苗……还有那些躲避于树下或石头旁的叫不上名来的小草儿,还有那些纤弱的小虫儿,正缩头缩脑却又从容不迫地做着过冬的准备,它们正用凝重的绿意或细微的运动,诠释着生命的顽强和高贵。
伴随着十月的脚步,北方的原野越来越萧瑟了,无边落木萧萧下,山山但见黄叶飞。曾经满目苍翠的树木,一夜之间被一片一片的金黄所浸染,浑身上下都透着成熟的美,像生命乍放的光芒。不过这份美是短暂的,几场霜雪无情地降下后,几乎所有的树叶都会飘落,旷野里只剩下瘦瘦的枝桠,风在它们周围吹着尖利的口哨,把一首首童谣传向远方。北方所有的树种中,柳树落叶是最晚的,当杨树、槐树、白蜡、桃树、枣树……纷纷当了逃兵的时候,只有柳树还在绿着,闪现着温柔的倩影,她那飘逸的枝叶就像女子的衣裙,更像长长的辫梢,梳理着时光,梳理着春秋过往,演绎着“春早发、夏婀娜、秋雍容、冬晚凋”的泼辣和神奇。当风把冬天推向深处的时候,与落叶相伴的就是那些同样走向枯黄的草了。它们何止是枯黄,简直是枯死。当冬天到来时,草儿会毫不保留地把自己还给大地,它们从来不惧死亡,有着逆来顺受的智慧和洒脱,它们明白死亡是一种隐忍,更是一种尊严。草儿在风中舞动的躯体告诉我们——此番小别后,春风吹又生。在一片枯草的旁边,我发现了一张《寻人启示》:“任道远,男77岁,骑蓝(兰)色红旗自行车走失。有见者请告之我们:131*****6544。”生命如草的农人啊,生于土地,忙于土地,最后悄悄消失于大地的怀抱里。
在十月的旷野里,与枯黄形成鲜明对比的,当属那青葱的麦苗了。它们左右成行,正在新耕翻的黑黝黝的土地上蓬勃生长,冬天、风霜、寒冷好像与它们没有关系,也许它们更喜欢风霜雪雨,更喜欢挑战严冬。它们轻快地舞动着自己绿油油的小手小脚,诗意地匍匐于大地之上,就像一群欢快的孩童。欢快是暂时的,生活是长久的。麦苗们心里清楚,它们必须在更寒冷的天气到来之前,完成增绿、增肥、增厚、拔节、分蘖、盘墩动作,好储存充足的能量,抵御更残酷的严冬,也只有度过漫长的冬季,才能实现自我的价值。千百年的进化,大自然的法则,使小麦的生长发育变得严谨细致,与四季的冷暖变换浑然一体。喜鹊非常羡慕十月里麦苗的稚嫩身姿,它们不时从高空落下,贴着麦苗亲吻一阵后又飞回空中,盘旋着,划一个大大的弧落在远处的电线上。电线、电线杆是文明的符号,在辽阔的旷野里,农人们会用它来计算土地的亩数,会用它标识麦田浇水施肥的进度,这或许是工业文明的副产品吧。
说到工业文明,就想起了那些矗立在大地上的一座座红色的塔吊,它们像一个个蛮横霸道的持枪者,连同那一座座高楼、桥梁、围栏、厂房、高速公路……正在肆无忌惮地对田野进行着侵略,吞食着赖以生存的土地,那一条条干瘦的、激不起半点涟漪、泛着污光的河流,是大地浑浊的泪水。
十月的旷野,并不仅是麦苗的舞台,还有各式各样的塑料大棚,它们成了北方旷野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塑料大棚的出现,正悄悄地改变着土地千百年来固有的定律,它们时刻为城里人输送着新鲜多样的菜蔬;使得农人的钱财积累不断加快,以致他们不再去羡慕城里人的生活;使得农人劳作变得复杂,使他们少了农闲的概念,有时还不得不借助书本的力量来增产增效。与塑料大棚连在一起或相隔不远的,是一个个或疏或密的村庄了,它们是田野上的器官,它们是乡愁的记忆。房舍里冉冉升起的缕缕炊烟,是农人放飞的挂念,是给散落在四面八方的孩子们温柔的召唤。旷野里还会有一座座孤零零的农舍,如果说村庄是田野上的器官,那么孤独的农舍就是田野的伤疤了,它们的周围偶尔会狼烟四起,是农人烧荒还是借此发泄自己的哀乐,就随你肆意地想象了。大地本身就是一部永远都读不完的书,十月的旷野更是书中令人回味的部分。
十月的山峦暗淡了,与半月前它判若两物。树叶落了,草儿枯了,露出了山被岁月蒸煮过的灰白色的骨骼,每当看到山石这无奈的颜色,就会想起这样的句子:“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是的,大自然是博大的,更是无情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与它抗衡。当寒霜到来的时候,唯有山上的松树是挺拔的,它表明了一种铮铮铁骨、不屈不挠的精神,这种精神是对山峦和旷野最大的安慰。
十月的旷野夕阳来得特别早,刚才还是明媚的阳光,可一转眼的工夫,道道晚霞就映红了西边的天际。远远望去,寒风中有几根树枝正拼命地托着摇摇欲坠的夕阳,一群牛羊仰头亲吻着她,留下无边的永恒和苍茫,大地正敞开它那厚重的胸脯,等待着下一个黎明的到来。

李炳锋先生简介
李炳锋,笔名:金后子, 1962年3月生。国家二级巡视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诗人书画院副院长,济南周三读书会创始人兼会长。
著有《日月清音》《一年的光景》《大地的苍茫》《回望天涯》《一眼望不到边》等九部散文集和《在天地间奔跑》《挤掉生活的水分》诗集《正骨》长篇小说。2014年,散文《红旗渠畔的沉思》获首届齐鲁散文奖;2018年,散文集《大地的苍茫》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2023年,散文《龙鼎滨水公园侧记》及书法作品被镌刻于龙鼎滨水公园。散文诗歌散见各类报刊。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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