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怎能如烟去。
今天是父亲二周年祭日,富平老家院子里,父亲栽种的那棵杜仲树,不经意间,已经挺拔参天、遮荫覆地,它矗立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恍惚间,父亲的音容笑貌,谆谆教诲,袭上心头。我仰望着那迎风晃动的浓荫,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赶紧低头走向它处。父亲严厉、细心、豪爽,对我们兄弟两人从小的严格要求,对学习的支持,和很多父母一样,终究是想让后辈们不走歪路,能有一技之长养身,能有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能在一生之中做些对社会有益的事情。那种父亲对儿子倾注的用心,深深的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当我熬夜看书、练字,不管多晚,总是一边催促我早点休息,一边陪着我、与我不时交流……一切仿佛就在昨天。讲历史典故、讲为人处世,早早让我记得信陵君、记得那些典籍里的人物,不管穷富、是否得势,都要先写好“人”字,先做好自己。我工作后,每逢回家,必是先过问工作情况,要认真,为人不要太计较。也许是两代人必然的碰撞,以至于我嫌他过于唠叨,总在批评,总是觉得担心我不能自律,搞的好像我做了错事要误入歧途似的。有一次竟有大半年与他不说话,只是买了东西送回家,有事情也是让母亲传话给我,传统观念里长辈的那股子倔强在父亲身上表现的很彻底,而我,也把一个年轻不懂事的青年人那种犟劲也全部使给了我的父亲,似乎,这就是那种又爱又恨铁不成钢的亲情。终究在父亲七十岁时,父亲老了,步履也蹒跚起来,我说起事情,他也只是听,偶尔说上一半句,更多的只是说让我自己处理好就行,多吃亏,少占便宜,其它便不再多说。那年父亲突然脑出血,母亲打电话给我,颤声的说:赶紧回来吧,你爸脑出血,已经打过120了。挂断电话,我眼泪夺眶而出,回富平的路上,眼泪就止不住。赶到医院,父亲紧闭着眼睛趟在病床上,推着他做手术前的各种检查。那一刻,我五味杂陈,不自主的抓着他的手,我已经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拉过他的手了,也许是我小学时,也许是更小的时候。父亲的手还是那么大,而那一刻,他的手已经没有了反应的力量,只是我紧紧抓着。还好出血量不大,医生治疗后病情得以控制,那年的八月十五,我们在医院陪他度过。那天晚上我又想起我和弟弟刚懂事的时候,几乎每年的八月十五,一家人在一起吃月饼,父亲都会说,以后不管多远,都要在这一天回家团聚……唉,八月十五,为什么会是这个日子。父亲在医院过完那个八月十五没几天,突然就心脏衰竭,平静的离我们而去,我失去了父亲。因为疫情,办完父亲的丧事,我让自己在忙碌中,不停的忙碌,不想提,也不想多说,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可我知道,夜深人静,尤其看到月亮,不由自主的眼眶湿润。也许这就是传统意义的父子关系,从来不当面说感谢,说夸奖的话,但骨子里,那种浓浓的血脉相连,那种殷切的期待,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索性,我就把这份情感藏在自己的心里,把它化作每天的动力,走好以后的路,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少占便宜,做个对社会有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