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名册

文/张淋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又是一年春来到，红梅孤傲、玉兰清秀、海棠灵动，春花都拼进全力，热热闹闹花团锦簇地开着，生机盎然地溢出来。今春看又过，最终是时间把一切都抹杀。

看见小径上掉落的残红，一群人嬉笑打闹地走过去，脚便凌乱无情地踏上去。花慢慢被捶打、碾磨，最终成为齑粉，烟消云散。我心中忽然漫上一股悲伤来，难道这便是世间花草最终的结局吗？不久，我的爱鸟也死去。我埋葬了它，静静看着远方将坠未坠的金乌，呼吸渐渐沉重，任脸上眼泪缓缓流着，心仿佛被针扎着，绵密地疼着。

年龄渐长，我自以为是地认为那种悲伤会随着时光的推移而淡去。但是，当我的二舅爷去世时，我意识到，悲伤非但没有被年岁冲淡，反而伴着成长逐步加深。人死如灯灭，我如旁观者看着大人们奔走治丧，注视灵堂中央二舅爷的遗照。他面色红润，爽朗地笑着，我不禁回想他往昔的音容笑貌。棺椁入葬时，艳阳高照，唢呐在旁滴滴答答地吹，恍若往人心头浇了一日秋雨。等到土盖上去，棺木逐渐看不见时，我随着亲戚们一同哭泣。昔日那个潇洒了一辈子的二舅爷，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灯灭尚有灯在，人死却什么也没有了。我的心上像压了块巨石，悲伤得喘不过气来。

晨读偶然读到《赤壁赋》，刚开始喝酒诵文，其乐融融；后来客人感叹人身之微，吹箫，满座愀然；再后来是主人的回答，不必羡慕永恒的江水与明月，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桩美事。我半晌无言，江水、明月难道真是永恒的？世界万物都逃不脱灰飞烟灭的宿命，大到一朝一代，小到宇宙中每一个分子、原子。花无常开日，人无再少年，我瞅着仍转个不停地手表，一种惆怅蔓延。

既然生命注定消亡，宇宙注定归于虚无，那我们又如何自处？不管你是多么伟大的人，死后都是入土，至多是史书上轻飘飘地写几笔罢了。可是人类文明也会湮灭，那青史有何用，一个人的存在难道真的是雁过无痕吗？我望着书页，感到空虚、无力。

但是，我相信冥冥中总有一本有关生命的名册。它很厚很大，足以记载万物的悲欢离合、去向如何。虚无是虚无，但总会留下如名册一样的痕迹。想到这，我的困惑与怅然消释了，重新努力地奋斗。

作者简介：

张淋，成都七中学生，钟灵毓秀，精妙无双，会写作，会写诗，会弹琴。平生所愿是携一知己煮雪烹茗，一起寻梅问兰，直到无穷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