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小小说） 文/张光明
办理完妈妈的后事，白芸就病倒了，有点发烧，渾身酸痛。床头摆了一张小饭桌，继父给她精心准备的饭菜，她一口也没吃，没胃口。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幕幕浮现脑际。
十五年前，一场车祸爸爸永远离开了她娘俩。那年她十二岁。妈妈紧紧握住那双冰凉的手，精神崩溃了。出院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才渐渐好起来，可她始终郁郁寡欢，只好办了病退。再后来，经人撮合，妈妈再婚。继父是个鳏夫，身边没有儿女，人忠厚老实，也挺勤快，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他还挺体贴人，冷不丁说句笑话，逗得妈妈开怀大笑，渐渐走出失去亲人的心理阴影。
白芸，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内心比较敏感，家里突然多了个陌生男人，难免有几分排斥，平时很少跟继父说话交流，也没有称呼。一次，妈妈问她：“他怎么样啊？”
“谁啊？噢，挺好啊！”白芸知道妈妈口中的他是谁。
“那，那，那你怎么不称呼人家？”妈妈试探地问。
白芸红着脸，垂下头，扳弄着手指不吱声。
妈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白芸在继父的资助下大学毕业，在本市一家公司上班，公司离家挺远的。她只是周末才能回来一趟。一天回到家，妈妈和继父都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妈妈生病住院了。她急忙赶到医院，推开病房门，只见继父正半跪半蹲地在床上一口一口给妈妈喂饭。正当盛夏，他后背的衬衫都洇湿了一大片。看到这一幕，白芸脸一红，心一热，泪水盈满眼眶。
“叔叔，我来吧，您歇着！”白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叫出口的。
“嗯，好！”继父先是一怔，把碗递给白芸，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妈妈也舒心地笑了。
继父有退休金，自己生活很节俭，却舍得为老伴破费，断不了带她去饭店，进影院。看着妈妈过得很幸福，白芸心里对继父充满了感激，而且渐渐生出几分愧疚。
爸爸刚走了十五年，老天爷又跟白芸开了个恶毒的玩笑！
透过朦胧泪眼，白芸看着继父的满头华发和失去爱妻的悲怆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她去服装店给继父买了一身衣服。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跟妈妈结婚那年妈妈买的。推门进家，继父不在，便拨打他的手机，嘟嘟嘟没人接。白芸有点慌神，走进继父的卧室，妈妈的遗像不见了，床头柜上有一封信和一张银行卡，打开没读两句，便哽咽得喘不过气来：……白芸，尽管咱爷俩没有血缘关系，可我始终把你当成自己的亲闺女。几年了，我做梦都盼着你能改口叫我一声……可是……，唉！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这张卡里有5万块钱，密码是你的出生年月日，原来准备带你妈去国外旅游用的，现在用不上了，权当是你结婚时的贺礼吧！我乡下有个妹妹，现在就去她那里，你不用找我。照顾好自己！落款是“爱你的继父”。信纸字迹模糊，显然是被泪水濡湿过。
此刻，白芸已经泪流满面，情不自禁地捂着嘴喊出声：“爸爸，爸爸，您别走，您不能走，我离不开您呀！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您！”
编辑:都市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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