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停滞的钟（组诗）

文/查镜洲

一

通盘的过往摆脱了未来。

不可逆转的义理，

到达了，就不再放弃。

刀叉听从死亡确切的指点，

餐桌上是空洞的圆与荒凉笼罩的

事物。而两三根细骨的扎入，

吮吸了全世界的痛。

二

只作一声应答。

自己的日子自己填满，

附加者必然溢出。

不让多看一眼，不准浪费时间。

如昼夜各握世界的一半。

你信的神，

允跑累了的万物，有求必应。

三

到达你的指针在这一刻失神。

无限回过错中提炼的当下，

绝不是时间的附庸。

它是抄不走的唯一，爱，和信仰。

如站立为最后一粒盐，必须拦下

水，和普遍而快搅的手。

它不会让世界到另一个地方去，

转成另一件事。

四

时间之墟，无法脱离。

把肉身放在力竭的位置，

让永恒自己来拿。

而从静脉中盗得的眼神，

无论开闭，

那一刻，如两条伤疤在容忍，

它选中的肋骨，

给你死，也给你生。

五

抬头看你，有了灵魂的指针。

直立，或任意身姿，

都是一种打开。而静中之闹，

用意念接续。现在，时间与时间

已毫无距离，可与永久摩擦，

也产生不了永久。

过了你门前，便各行其道，

会心处，也请不必挽留。

六

不能前行，却挡住了倒流。

不再让人徘徊，停下

自问自答，时光

还是把它据为己有。浑身上下的

错，只对了一把，

却并不在我们需要的天空。

然而据此，我看不出

羽毛的轻浮与无动于衷。

七

不声不响地生活，

世界只是打磨你的一张砂纸。

直直的筷子，把无数一生

拌成混合物。

已被死攀爬的树，

在想做真理的时候，

又活活地站出来。

八

骆驼的血已流尽，

一次停顿就够它用一生。

如丝的线索缠绕它，

挂在空中的身体穿过沙尘与明月。

把骑它的人带到这里，死亡

就不再是无的地方，

空空的一切又有了等待的部分。

九

支撑着人格与玄思，天地间无用

再多花一根骨头。守在永恒给尘世

预留的缝隙里，不再眩晕。

死有时比活更严肃，更天人合一。

人海中闪闪的鳞片，每一片

都可以是缩小百倍的

不动的鲸，或者是一小片天。

十

在树下发呆，模仿

死亡比生和梦更忠实于我。

一株花不再追撵蝴蝶，

不再顺着一个方向说话。

每一支烟的信徒

有昼夜解不开的套牢。

失联的手

按住巨大空白，

再没有下一个开端，

任爱过的人越走越远。

作者简介：查镜洲，1964年出生，安徽天长人，研究生学历，三级调研员。希腊帕特雷大学荣誉人文学博士。出版诗集《灯与黑夜》《听与应》《闲闲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