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糖萝卜
文/王正东(甘肃)
记忆停留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期间,温饱尚未完全解决,青黄不接的岁月,人们用粗粮充饥,勉强维持生活。
随着生活条件渐渐好转,有人在田间地头种上了糖萝卜,糖萝卜也叫甜菜或甜根。光一听这名字,就让人垂涎欲滴。
我上三年级时,一天下午放学回家,发现灶头旁放着几个萝卜样的东西,母亲说是邻居家给的糖萝卜,我迫不及待地嚷着要吃,母亲安慰我说,生的不好吃,明天中午放学回来煮熟再吃。我还是嚷嚷着要吃,终究母亲依了我。
于是母亲刮洗干净糖萝卜上的泥土并切成大块,与半盆洋芋一起放入锅中,倒上水,盖上麦杆编织的锅盖,周围用抹布捂严。那一次我十分殷勤,一直蹲在灶头前帮母亲往锅底下添柴禾。
快要下山的秋阳透过窗户照进烟熏火燎的厨屋,细细的灰尘在那一束微弱的光中跳跃。几抱玉米叶子烧完了,还听不见锅里有响动,可是母亲非常有耐心,一把一把地添着柴禾。那时候烧的是穰柴和庄稼杆。雨季,柴禾潮柔,多出黑烟,不易燃着,有时噗嗤几下,火就灭了,常见母亲吹火时,眼角被烟熏出泪水,这次我也流泪了。
天黑了,终于听到锅里水煮的声音,借着炉火的光亮,看见锅盖上面冒着热气,昏暗的厨屋里弥漫着香甜。那天夜里终于吃上了蜜汁般的糖萝卜,这大概是最初记忆的甜。
后来父亲在田埂上也种上了糖萝卜。糖萝卜容易存活,在贫瘠的土壤中也能很好地生长,夏风吹来,硕大的叶子像浮动的莲叶。缕缕清甜在透明的光中流淌。叶子掰了一茬又一茬,凉拌后成了农家人的一道美味佳肴。母亲还把糖萝卜叶子用细草绳串起来,挂在院墙上晒干,储为冬菜。
金秋,糖萝卜成熟了,我也跟着父亲去挖。糖萝卜大多呈圆锥形,有的呈纺锤形,有的特大,差不多六斤左右,上面还长着几根人参样的小毛根,像娃娃一样眨巴着眼睛,惹人喜爱。镢头挥下,一个个糖萝卜跳出地面,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挖下去,真糟糕,一个大大的糖萝卜被挖成两半,糖萝卜流泪了,我也伤心地哭了。太阳下山了,我的牛娃背斗中装了两个大糖萝卜就满了,我怀里还抱着那个流泪的糖萝卜。在煮苜蓿和荠菜,蒸槐花和榆钱的年月,糖萝卜可视为稀物,三两筐糖萝卜,可是农家人辛勤一年的期盼,放在地窖里,只有逢年过节时吃上几块。
时代的齿轮不停地转动,这片老土地上,许多事物都在渐行渐远。然而地埂上的糖萝卜却成了心中的一抹乡愁。蜜汁般的味道,在记忆的梦里飘荡。油灯下尝吃糖萝卜的日子像一叶小舟闯进我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王正东,网名:夕染河山,甘肃省礼县石桥镇柳树村人,农民,高中毕业。作品散见《南粤作家》《温馨微语》《星火文苑》《心悦文摘》《河南科技报》《凉城文苑》《祁连文学杂志》《礼县报》《诗香九洲》《南粤诗苑》《岚漪魂》《岚漪文苑》《山石榴》《诗天子》《林州文苑》《世纪风范诗华苑》《九州墨韵》《驼铃岁月》等刊物及其它公众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