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漫漫其修远兮(续3)
—— 原创自传体纪实录
文/杨梓辰
点点灯光闪烁不定的立刻映入我之眼帘——远处的光景才让我意识到天即将黑了。
也记不清究竟是走了几个小时了,射着灯光穿棱不停的大大小小的汽车和高矮参差的楼房还有排列有序的民房,让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城市的美好,使我的心情已完全从那些纠缠不清的不愉快中解脱出来。眼睛和心都感觉不够用了,这个还没看完那个又忽的一下闯了过来,来不及细想,来不及细看,这城市里的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就好像把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凭着记忆走大街穿小巷,我一个乡野间的毛头小子第一次独自一人在满街都是生面孔的人流中——正赶上工人们下班,自行车的队伍甚是浩大,我急忙往路边一躲再躲,生怕被撞到了,如果遇上横穿马路可就坏了,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过去。
偶尔一辆大卡车从路中间开过,那高大的家伙似乎威猛无比理直气壮的只有它才是路的主宰。不论是骑自行车还是行人都忙不迭的让路——喇叭声和铃声嘀嘀哒哒,叮叮呤呤不绝于耳。
等我来到大姐家天已完全的黑了下来。
这城市的黑天和乡间的黑天就是不一样,乡间的黑天那才叫真正的黑,零零散散的房屋的小窗口透出的光亮与莹火虫屁股上那点儿光差不多,无法把个若大的黑幕照亮;城市就不同了,那密密麻麻的灯光再大的黑幕也搁不住照呀!整座城市有如白昼。
正赶上吃晚饭,我的突然出现让大姐惊状不已,甚至扒在口中的饭也忘记嚼了只觉得有如从天而降的我这太不合常理了。
“呀!你怎么还来了呢?就你自己吗?这是咋来的,搭谁的车……?”
看着我风尘仆仆眼泪汪汪的样子大姐不再问了。
“你先稍等一小会儿,我们吃的高粱米饭,你在家也没少吃了,姐给你做点好吃的,煮点挂面吧!很快的。”
没等我完全暖和过来,满满一大碗酸菜肉打卤面外加两个荷包蛋端了上来——大姐知道我饭量大才做了这么多。
赶了近一天的路还真是又累又饿了,眨眼间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打卤面填补了我腹中的空白。
大姐一直都坐在我的旁边看着我吃。
“慢点吃,别噎着。”
等我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都来不及拾掇碗筷大姐急切的说:“杨子忱,你今天的突然出现真的吓到我了,到底发生啥事儿了?你自己一个人来我家这可是第一次啊!太突然了,有啥事儿跟大姐说”
我的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大姐看我哭了,眼圈儿也红了“别着急慢慢说。”
“爹逼着我去郝桂芝家串门儿,我不去就跑到你家来,来了。”我抽噎着。
“啊?那你为啥不去呢?你上这儿来爹知道吗?”
“知道,”我一头扑到大姐怀里,把大姐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大姐,”声泪俱下的“我,我不喜欢,不喜欢郝桂芝,我,我不想和她,她结,结,结婚。”
我心里憋懑已久的酸楚像不可阻挡的洪流伴着眼泪倾泻而出,我呜呜的哭起来。
大姐把我扶起来,盯着我的眼睛说:“杨子忱,你先别哭你看着我,姐问你,你真的不喜欢郝桂芝吗?”
我这时直起腰来,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哭声看着大姐坚定的说:“真的,真的不喜欢。”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要想好呀!如果真的退了这门婚事后果你可要知道呀!二哥可不会饶你的。”
“知道,我知道。”又一次更加坚定的说。
“好吧!你在我家呆几天,好容易来的,明天姐带你出去转转,等过了破五,我带你回家和二哥说,退了这门婚事。”
大姐的语气的坚定让我心里有了主心骨,那一夜我睡得特别的踏实——好久没睡这么好的觉了。
初六,正月初六的晚上,我家屋里很“热闹”二哥坐在我家炕上指手划脚。
“啊!当初给你提亲的时候,你已经十八周岁了,是成年人了,你也点头同意了,现在怎么,怎么就不喜欢了?当时不喜欢你说话呀!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我不懂,我和你二嫂子结婚这么多年了,还不知什么叫喜欢呢!不也丫头小子都有了吗?”
二哥说得口角直冒白沫,义愤填膺“你说不喜欢就不干了,哪有那么简单呢!我可是坐在老郝家炕上大包承揽呀!你拿我闹着玩呢?当我是小孩子呢?”
大姐站在地中央也是脸气得煞白,但是居于面子,还得平心舒气,心平气和。
“二哥你说,你的面子和杨子忱的一辈子的幸福哪个重要?是呀!我们也知道你在老郝家炕上是大包承揽了,可他一辈子别别扭扭那种滋味好受吗?那不是一天两天呀!那可是一辈子一辈子呀!”大姐说的是句句在理,可二哥呢?
“杨秀芸你别回来给我讲大道理,上政治课还轮不到你。今天我再最后问杨子忱,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准了。”
还没等我开口,大姐先不干了,她也是个只喜欢说上句的人。
“二哥你怎么这么说呢?啥叫大道理呀?我说的不对吗?你那种说法都是老脑筋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主的时候了,结婚都可以离呢!不能包办婚姻。”
二哥腾下从炕上站起来,指着大姐“你说什么?谁包办婚姻了?当初我征求他”指着我“的意见了”然后面向父亲“四叔你说我这是包办吗?当初我给你们将近一个月时间考虑呀!”
大姐也急了,双手叉腰“你现在就在包办,你就是在包办婚姻。”
二哥腾的一下蹦到地下,把大姐吓了一跳,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以为他要打大姐呢!
只见他来了个急转身,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杨子忱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真要退婚,我也不挡,这回我不包办了,你就是个陈世美,学校不需要你这样的人当老师,误人子弟,开学你就不用去上班了,我会安排别人的。”
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这回大姐也傻眼了。父亲胸膛一起一伏,指着大姐“你呀!你尽给我添乱呀!你回来干啥呀?”
整个过程我只是个旁观者,没有说一句话,好像这事与我无关。
“不当老师就不当老师,还死了是咋地。”我小声嘟嚷着。
“你说的倒轻巧,你被拿下了,我的脸往哪搁呀?不当老师你能干啥?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上哪去找这好事儿去?”攵亲气愤的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母亲这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的天啊!你要是被拿下来我可怎么活呀?我不活了。”
说着跑向西屋倒了一大碗卤水,端起来就要喝。
“妈!你不要这样,你不能死呀!”大姐腿快,紧随母亲身后,“杨子忱!你快过来呀!妈要喝卤水,妈,你不要这样啊!妈”大姐边哭边喊着
我的头轰的一下,像要炸开,一步蹿到西屋,现在我还能说什么呢?母亲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呀!我扑 通一声跪在地下“妈!你别这样,别这样好吗?这婚我不退了,明天,明天我就去老郝家串门,行吗?”
我的泪水滴滴串串夺眶而出,心如刀绞。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七,我顺从地跟着二哥来到了郝桂芝家。二哥又坐在老郝家炕上指手画脚,脸上的笑容充满了胜利的喜悦。而我呢?就像个木偶一样默默的被二哥牵着线,他让我咋动我就得咋动,心里的不悦还不能表现出来。
我的脸一定很难看,强打精神强装笑脸那还能好看了吗!
“我跟你交个底,这么晚了你才来人家已经不乐意了,你今天可别弄砸了,弄砸了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路上二哥的最后通牒我不敢忘记时刻记在心里。
深夜,鼾声四起此起彼伏。我躺在老郝家的炕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我的抗争付诸东流,一败涂地,难道我就这样就范守着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吗?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吗?可是不完了又能怎么样?二哥的威协,母亲的以命威逼,父亲的打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这只羔羊有什么能力逃脱这个层层包围黑不见底的牢笼呢?
我真的被二哥的魄力深深的折服了,办事之果断手段之毒辢真可谓前无古人了。
一切顺利的被他摆平了。那年刚下来秋儿,在二哥的执掌下,我结婚了,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就这样的被装进笼子里。
婚后的生活可想而知,一个躺在我身之侧的我根本不喜欢的人,这算什么呢?二哥,父亲,母亲他们都如愿以偿了。二哥更可以在老郝家的炕上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大言不绝了,他是赚够了面子说啥都好听了。
可我呢?我心里的苦楚有谁能知道有谁能考虑呢?我是心中有苦无处说眼中有泪不敢流啊!
人生的惨败,处境的艰难我真的无力抵抗了,漫漫长夜没有一丁点儿亮光,黎明,黎明,我的黎明你何时来,我的黎明在哪里呀?!
一团团的黑暗,像凶恶的魔鬼一层一层把我包围着,打压着我无法喘过气来,我真的没有希望了。
人到了这个时候智商几乎等于零。极度绝望的后果那就是最愚蠢的选择。
后来我悄悄地买了一瓶安眠药,放在办公桌抽屉的最里面,准备在彻底绝望时让灵魂走向幸福之中。
从那次父亲和我去西山大崴子之后我回到了家中,但也是一具空壳而已,没有给郝桂芝给家里带来任何的欢乐。
最难办的也是最受煎熬的就是晚上,我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还是半宿半宿睡不着,因为我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彻底毁了。每天我最怕的就是下班时间,老师们都走了,我还一个人静静的在办公室里坐着,像个傻子似的呆呆地望着墙壁,有多少次偷偷的打开那把锁,拿出那个药瓶,打开盖子把药倒在手里,低头看着那些小小的白片,静静的躺在我的手里等待着等待着,我望着它们出神,后来又把它们倒回瓶里,又锁上了那把锁。
有一次,我在学校值夜班,就我一个人在办公室的里屋,我又把那瓶药拿了出来,为了顺利的把它们吞下去,我倒了一杯水,正当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我想像着我吞下这些药之后,是什么姿势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往炕上一躺,想像着我死后会是这个样子,当后脑勺挨到炕上的时候,我直觉得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我伸手去摸的时候,一下子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东西不是别的,是《唐诗一百首》的小册子。我立马翻身坐了起来,把这本小册子贴在胸口,像见着救命恩人一样。
从那夜起,我打消了这种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想法了,我把那瓶药全部倒进了洗手盆子里,我为我险些做出那种傻事而捏了一把汗。
从此我又如饥似渴的钻进唐诗里——其实也是无奈的选择,也等于打开了一扇天窗,不至于让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中窒息而死。
说句心里话,我也挺可怜郝桂芝的,她也是受害者,她盼望着她的丈夫能回心转意,能和正常夫妻一样。
看得出她心里也是不好受,她吸烟更浓了,每天夜里屋里都是烟雾缭绕的,让我喘不过气来,每当这时,我就会离开,到山上去走,一边走一边背着唐诗,等我回来时她已经睡下了。
这种本就没有活力的婚姻,哪有生机呀!唉!过一天算一天吧!——在这样的心境中,我的诗兴也濒临死亡了,哪还能写出诗来呀!
有一天等我下班回来的时候郝桂芝没在家,母亲说她回娘家了,说回去呆几天。
没过两天,那天早上我们正吃着早饭,因为是星期天,早饭也没那么早吃。
突然,屋门被撞开了,有几个人闯了进来,郝桂芝她爹领着郝桂芝还有她大哥,气势汹汹的样子。
“你们这是什么人家呀?让我闺女在你家守活寡吗?”郝桂芝她爹大声的喊着,“我们不干了,我把闺女领回去,非得在你们这一棵树上吊死吗?我闺女不是找不着人家。”
他们说着开始收拾东西,临走时扔下一句话,“明天我带人来扒房子,这三间房子有我闺女一间半呢!别的不要,我们要一间半的檩木。”
说完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杨子忱,笔名梓辰/黑松,辽宁阜新人,1958年6月生,退休教师。自幼热爱文学,笔耕不辍,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曾分别荣获全国诗词大赛金奖和优秀奖;诺贝尔文学研究院终身荣誉院士,客座教授;世界汉语作家协会会员;东方兰亭诗社会员;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理事;有作品分别入选纸刊《大国诗文选粹》被浙江大学永久收藏;《央视新闻人物代表作汇编》被北京大学永久收藏;文化史学大典《2023华语文坛风云人物年谱》;《中华文艺复兴:共和国文学大观》。
本人被评为“2023中国文坛年度巅峰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