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微小说)

                          文/徐正敏（香港）

        他忽然感到莫明的郁闷。约了两个朋友，他们走进一间酒楼坐下，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罐啤酒便聊开了。

        他先开口: “哥们，近来都忙些什么？”“还不是朝九晚五上下班，就这么混着。”瘦高个王昆接着说，他悠哉自得的样子，宽广的额头下眯着一对细长的眼睛。

       “你就好了，家里没有负担，光棍一个。我可够呛，上有老下有小的，唉……”矮个子陈军唉声叹气地接着王昆的话说，微秃的头顶在灯光下闪着光，咕嘟咕嘟喝了半杯啤酒。

        他接过陈军的话说:“你这是得在福中不知福。你父母帮你们照顾两个孩子，你回家就有现成饭吃，该知足了。”“就是嘛！该知足了！”王昆跟着加了一句。

        他们正聊着，服务员陆续把菜端了上来。望着服务员端上来的菜，打开其中一个瓷罐的盖子，那熟悉的色泽映入眼帘，啡黑铮亮，上海招牌菜“外婆红烧肉”。

        还没有动筷子，张俊的眼睛渐渐湿润了，这是她常常为他做的菜肴......那已经逝去的岁月，那一幕幕场景，那片片温馨，那刻在记忆胶片上的画面不由自主地蹦了出来，一起生活的温馨，一起旅游的快乐，一起追剧的通宵达旦，嘘寒问暖的啰嗦，春夏秋冬季节交替时的服装鞋袜，甚至手串等，她都为他考虑周全，安排妥帖……思绪像决了堤的水奔涌起来。他尽量克制着涌上来的伤感，借故起身，“我出去抽支烟。”说着步出酒楼。

        屋外星空高邈神秘，不知哪儿是起点，哪儿是尽头。她的身影仿佛在那群星中俯看着他，他耳边忽然响起她呢喃的话语，“你过得好吗？身体健康吗？……不要喝那么多酒啊！......”

        他似乎感到她正向他缓缓走来，越来越近，似乎想与他说些什么。

      “就这样子！还好啦！……”他支支吾吾回答着，正欲迎向她，忽然发现她转身，那白色的连衣裙飘逸着，渐行渐远。

        “等等，我还有话要与你说呢！……”

        他喊着向前跑了几步，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头也不回地飘远了，倏忽间就消失在夜色中，她又离开了他。他恍惚，泪目。

       “晚上早点睡觉。”“早餐要注意营养！每天起码要吃一个鸡蛋，注意营养。”他出差时她老是不厌其烦地叮咛。

        “喝酒不要贪杯，适可而止。”他应酬前她常常重复。

        “开车不要说电话。” ……他习惯了她的唠叨。

        逢年过节，她总挑他爱吃的做，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她总是难掩满足和喜悦。每次下馆子，也专挑他爱吃的菜点。他工作遇到不顺心，也是第一时间找她倾诉，她的开解总是让他豁然开朗，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把她带到了世界的另一头，也掠走了他的温馨。而今仙凡两重天，再没有人会像她那样地关注他，那般地体贴他，那般地爱他了。

        他就像失了魂似地转身进入酒楼，玻璃屏上显出他朦胧的身影，走近，青丝夹杂的头发，黝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眼角旁和额头上细细的皱纹，棱角分明紧抿的嘴唇......顾影自怜，岁月谁也不饶啊！

                                     2024/09/23

作者简介：徐正敏，中国香港，生在金陵，长在魔都，定居香港，从事教育工作三十余年，大半生疲于奔命。退休后，重拾对文学的酷爱，作品散见网络和报刊。闲来喜阅读、旅游及书画，愿诗画充盈余生，籍文字抒发情怀，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