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
作者:王秋宁
我南京有位叔叔,虽是我父亲的堂弟,但对我们帮助很大,关系也很亲密,比亲叔还亲。要谈血缘关系,那还要从老家说起。
我们王姓是宝应县城的大姓,大概是明朝初期,朱元璋号令,由苏州富豪迁到苏北的。
人地生疏,没有了田地房产,只好学手艺的学手艺,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这样慢慢地生存,壮大起来。
比较近的有三家王姓:东门大街、东文庙、鱼市口。东文庙这一家,叔叔是唯一男的后代,其他几个都是女的。因此很是宠爱,听父亲讲,叔叔小时候脑后留着一根较长辫子,这是当时的习俗。
我父亲大叔叔九岁,因为家里做生意,经济条件好,于是也上了私塾,在差不多大的孩子中间,算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有一定文化的。
我们两个家族,紧挨着,于是来往比较密切。叔叔也爱学习,时常和我父亲在一起游玩,还会求教学习上的事,听叔叔说,还经常询问我父亲认字,读文章。
解放后,叔叔随同他父亲,到了南京东南大学工作,定居了这里,两个人就好多年没有接触过。
我父亲五十年代初也到了江宁县(改成区是后来的事),在一个乡镇当老师,通过自己的艰苦奋斗,做上了中心小学的教务主任位置。
叔叔也考上了南京林业大学,又参军入伍,工作在了雨花台区人民武装部。
文革风暴把我们一家刮到了偏僻的小山村,为了有个出路,父亲就把我哥哥送到了老家学木工手艺,哥哥在老家听说了有个叔叔家在南京,于是多方寻找,终于找到了叔叔,取得了联系。
我还记得,那是他们弟兄俩大约二十年后再次相见的情景。叔叔坐着军用吉普车,一身军装,气宇轩昂,经历漫长土路颠簸,来到了我们家。
两个人见面长时间的握手,然后是就坐谈,各自介绍了这么多年来的生活经历,还回忆了小时候的交往情景,家乡的风俗习惯与环境历史,总之有说不完的话题,不知不觉时间已近傍晚,我父亲热情留叔叔吃了晚饭再走,叔叔坚持要走,说怕晚上路不好走,父亲也只好作罢。
后来还是在农村,叔叔来看望了几次,还是两位长谈,还是留叔叔吃饭,叔叔还是不肯。
也许叔叔怕给我父亲带来麻烦,或许觉得我们当时非常寒酸,不忍打扰吧。
在那艰苦的环境,叔叔不忘亲情,多次登门拜访,是给我父亲莫大的支持与鼓励。
直到父亲调动工作到东山镇,两位走得更多更近了。
令我最难忘的是,为我儿子户口农转非事的操心,尽管现在不算稀罕的事,但在那个年代却是难于上青天,
我岳父母一家曾经在矿山待过,在五十年代末下放到了原籍,陶吴镇桃红大队花园生产队。到了八十年代末要落实下放政策,理由是要找到原始的下放前与下放时资料,虽然多方寻找,却始终不能找全,跑了一年多,问题被卡住了,办不了,眼见别人一家一家地上来,我们只能干着急。
期间叔叔利用自己的关系,也为我们解决了部分资料查询。也一再关心我们的进展。最后我只好把情况向他汇报了一下,他却什么也不说,主动地带上礼品疏通关系,因为这是可上可不上的情况,人家不认识你,也不必为此找麻烦,到底是叔叔的面子大,最后通过了,九一年几家老老小小,一共十三个人的户口转入居民。
要知道那是一笔不小资产。当时每个人的户口要值一万元以上,而我当时的工资只有四十多元。后面的上学,工作,成家都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清楚记得叔叔说我的孩子,是我们王家的后代,不能一辈子都做农民吧。 他把弟兄情、血缘亲看得很重。
俩人不知不觉就到了老年,最隆重的要数叔叔的八十岁生日宴和父亲九十岁生日宴。
叔叔的宴席是在我家后面香樟园办的,我们姊妹几个都去了,叔叔坚决不收红包,只好各自带上寿包子。父亲非常高兴,能有机会聚聚谈谈,两个见面当然是无话不说,同桌在一起,彼此关切,互道祝福。美味佳肴,投影摄影,气氛热烈,主宾尽兴。两位老人非常高兴与满意。
我父亲的生日宴席同样也是在酒店办的,是由哥哥操办。没有投影,但多了祝贺词与妹妹的摄影照片,那可是专业水平的,叔叔与父亲比肩而坐,笑容满面。过后父亲一直把这张照片放在窗下的书桌上,几乎时时刻刻都能看到。
人老了,病也来了。俩人后几年都一年不如一年,但都惦记着对方,由儿女带口信,互致问候。都不忍让对方知道病情。
父亲去年在医院里苦熬了三个月,不舍离去。叔叔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也走了,走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两位老人如同相约一样而去,在另一个世界里相见了。
我们做子女何常不悲痛万分?
我们永远失去了敬爱的叔叔,敬爱的父亲。我们背后的大山轰然倒塌,我们失去了依靠与寄托。
我们这一辈,还要继续这情份,这血缘关系,不能让他们失望。
怀念叔叔,怀念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