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市实验小学六(3)班
天边刚泛出一点鱼肚白,浅浅的晨光透进窗户落在我身上。我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竟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桌子上,周围有一杯茶,还有一盒烟头!再抬头看,是一个中年男人,精神焕发,眼神炯炯有神。头发一根根直直地竖着,没一根是耷拉着的,都那么长,头顶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胡须——浓密极了,而且极其像隶书的“一”字。鲁迅!这是鲁迅!而我则变成了鲁迅先生的手!
自幼,迅哥儿便用我练习写字。记得有一次,他过年走亲戚,深夜才回来。他的家长周妈劝他不要写字了,我也十分疲惫,但他坚持写完,每一笔方正工整,我浑身酸软发麻,血液流速也慢了,而他一言不发,默默地继续写......

一转眼,迅哥儿长大了, 他也有了思想和愁绪。他用干瘦的手指夹起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一口, 吐出烟雾,浓浓的烟雾慢慢上升, 缭绕,烟雾从蓝灰色,变成肥皂的乳白色,直至化为泡影,消失不见。然后低头拿起了我,我在纸上飞速奔驰:“一个个人倒下,带着恐恨,惊奇,耻辱,中国,天黑了。”什么意思,我读不懂,但我能听到主人重重的叹息,能看到主人深邃的目光。
后来,主人用我写了许多文章,并且做了发表。每天都会有一群“普通人” 和穿黄军装的人四处寻找他,主人每次总能巧妙应对。夜里总能听见主人深沉的叹息声,“何时才能有位英豪救民于水火啊?”主人常说。我猜到了一些事情,可我只是一只服务于主人的器官,没有种族,没有魔法,但我知道主人放弃了医学,选择了文学创作,而我就是他战斗的武器,为完成主人救国救民的使命,我将肝脑涂地!曾有一段时间,我和主人奔波于逃亡之路上。我们走过很多地方,见过租界区花天酒地、酒林肉池的洋人;见过一个个无恶不作、鼻孔朝天的军阀。但只要在中国,无论走到哪里,大多都是一样的死寂,紧张,主人说那是白色恐怖时期。我不懂什么是白色恐怖,我只清晰地听见主人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用拳头重重地砸桌子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不能因为‘也许灭亡’ 就不做,正如我们知道人的本身一定要死,却还要吃饭。”“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就因为人知道希望。”……一个个深夜,主人拿着我在纸上奋力耕耘,犹如战场杀敌的战士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那不及米大的微小笔尖,好像喷发着他无穷无尽的理想、希望和努力,每一笔一划都在诉说着他的报国之心。

再后来,主人身体愈发差了,脸色也极差,背肋骨出现剧痛,烟瘾也越来越重,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吃力地拿起我写完了《故事新编》。
1936年10月17日,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主人旧病复发,气喘不止。1936年10月19日上午5:25,他没有了脉搏和气息,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出殡当天,成千上万的百姓为他送行,在他的灵柩上覆盖了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民族魂!”此时,我处于弥留之际,因为他体内的血液已不再循环。我静静地躺在棺椁中, 静静地、静静地听着万人恸哭。
我终于明白了三个大字的重量。我丝毫无悔于做主人的手,如果能多给我几秒钟,我想在最后时刻,为中国这篇文章补上最后一句, 也作为我的墓志铭——一个个人在黎明的曙光中倒下,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天,渐渐亮了!我最后看了一眼黎明前的中国,不屈地缓缓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