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外三首）

武汉：张维清

从唐诗宋词的夜色里走出来，坐在窗前

煞费苦心，无非索取人间的悲欢

那是母亲放点眷恋和秋月，制成嫦娥饼

挂在胸口，尝到家的味道

对折，半个坟墓，父亲的老屋

浓缩成一滴哀思的泪

夜色茫茫，若你掉进天边那个深不可测的水帘洞

花一万两相思，一千斤忧伤，也填不满那个欲望

若打造成一条船，在银河里摇

你会摇落空空的星和单单的月

寡白，寡白的，大地像缺少某种维生素

零零碎碎的清辉，如一盘散沙

那个最亮的，就是你的乡愁

夜风吹落芦花，飘风的碎影

把秋月撕成了絮片

那粒最小的，就是你的故乡

从草丛，山沟和野花里捡回几粒霜

熬成偏方，一种病不见好转

从水井里，用轱辘吊起溶月

晾成柴故，当归

我把它读成了小村寄来的家书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我拎上古香古色的绝句

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背花篓

童谣，散发着玫瑰花瓣的香

         金色的秋

秋是红枫或红枫的思念做的

一滴血晾在山坡上，风化成呼唤

摘一枚，心跳和呼吸

那片情赋予了谁

压在胸口，温习昨日的风花和雪月

秋是金黄的稻子或金色的波涛做的

稻花里散发金子的味道

一波三折，撵着清风，轻轻拍打秋的海岸

我看见低垂的稻穗，是感天谢地，还是等着深秋的检阅

耐不住寂寞的镰刀

与它在田野上作一次深刻的访谈

辣椒，辣不怕，不怕辣，辣出了妹子的山歌歌

那甜甜的小辣椒，谁来爱

玉米坨，挂在屋檐下，着起的火苗，像个小灯笼

照亮游子回乡的梦

白月光，在人间摆起了地摊

出卖你的相思和忧伤

     金水河上的纤夫

浑厚的号子，击透山水的灵魂

木船抛开银链，锁定纤夫的辛酸和感叹

河在晃动，摇曳的船，我把它看到父亲摇落春秋的橹笔

在白花花的水页上

书写纤夫的爱

嗨嗬声，能填满崩开空空的脚窝吗

肩梁上那个沉重的问号，纤绳能拉直吗

浪子能闻到海滩，汗水的铜臭味吗

纤夫，古铜色的肌肤，几根骨头磨响的江河

伏低的影子，拉长了那条路

用船耕开的破折号，站在苦涩和楚酸里

浪子发表洋溢的感慨

纤夫，在江河里讨点生活

那条船溢出来的都是纤夫的苦难和苦心

从船仓里吐出的灯火，如印章，戳在河心上

将这条苦命卖给了风雨

        故   乡

故乡是山村，山沟，山歌做的

故乡是乡土，乡音，乡愁酿的

一星星绿，一眼眼沙，一溜溜炊烟

从山梦里走出来

嘶喊，疼了你的肝，沸了你的血

大碗，大碗的高梁酒，与黄土碰杯，与秋月问盏，醉得自己踉跄的影子抓不住清风

扶不起怆然

高高矮矮，零零碎碎的坟包

洒落山头，就是父亲的山村

可以捡回清明失落的哀思和哀痛

点点滴滴的老屋，住在山洼洼的，那是古老的村庄

兰花花，喊过你的名字

石磨挤出的乳浆，就是母亲的干粮

重重叠叠的山，就像一页页书纸

风翻读，篡紧你愁肠的心

扶起的梯田，宛如搓衣板

把春秋搓成了一片金黄

到圪梁梁上去探望母亲的眺望

到山坡坡上去看望父亲的牵绊

到小河边去捡我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