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温柔

作者：王秋宁

中国的传统是严父慈母，我的父亲也不例外。

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姊妹几个，特别怕他。父亲平常在忙学校的教务工作，几乎家里不管，到了休天才在家料理一下。照列要过问我们姊妹几个的表现，两个姐姐，一般不大成问题，因为她们都能帮母亲做事了，尤其是二姐付出更多。而我们后面的三个，却年龄小，不太懂事，肯定为母亲带来烦恼与麻烦，只要母亲有埋怨的话，少不了挨父亲的训斥与体罚，那个巴掌落在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心里的恐惧由此而生，眼睛不敢多看一眼，说话都是哆哆嗦嗦的，就怕父亲喊我们，还没有说话，泪水就要掉下来了。

这样情景一直持续到工作以后。尤其是我自己成家了，有了孩子了，感觉父亲不再如此威严了，语气中常常是商量的口吻，经常关心我们小家的生活状况。

前几年我妻子，生了重病，父亲很是着急，经常询问病情，了解治疗方案，虽然九十多岁高龄，还不时地登门看望，还几次买来补品。

2022年春节年初七是妻子的最后一次住院治疗，父亲因为跌了一跤，也住进了同一个医院，可惜我照顾不到，只好由哥哥姐姐妹妹们承担了。

老天不开眼，我妻子却突然离我远去，却如五雷轰顶，天崩地裂 。料理了后事后，父亲要转院治疗，人手不够，我就去了，在这个几天，大家一直瞒着他老人家，怕他承受不住。

我和儿子面对他时，只说是过来帮忙的，妻子身边有人照顾 。父亲也没有问我什么，却在救护车上，眼睛盯着妹妹，要她把真实情况告诉他，妹妹感觉到父亲已经心里有数了，不好再说假话了，父亲得知后沉默了好一会，等到住院手续办好了，抬父亲下车时，他老人家两眼通红，满含泪水。想必是在车上哭了一会。

这都是小妹事后告诉我的，她也怕我担心。

第二次去省人民医院，替父亲做检查时，父亲却一再劝慰我，我那不争气眼泪不断流了出来，不禁号啕大哭。父亲一边安慰我，还说哭出声也会舒服些。

父亲出院后，长期卧床休养，哥哥买来像医院一样的活动床，又请来了日夜护工，当然工资高的。我也时不时的去看望。护工休息，我去替班，一两天。

父亲自己能动的事，他尽量不要我做，当然我是不能马虎大意的。还把当我小时候的那样，问我吃饭，睡觉等日常生活状况，还问我以后的打算。

说话轻声细语，面带微笑，他自己的痛苦，从不挂在脸上，只不过看看医院报告与药单。

烧饭时总是随我，吃饭时总是要我多吃点，睡觉时总是让我多睡一会，尽量不打扰我，起夜轻手轻脚地，我却感觉失责，过意不去。

父亲最后一次住医院是去年六月，一直到九月初。那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岁月。父亲遭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却克制自己，不发火，不抱怨，配合治疗，尽量不给我们造成心里压力与负担。还在告诫我们姊妹几个和睦相处，互相理解与帮助。

可悲是，父亲没能抗过这一关，我背后唯一的大树轰然倒塌了。能无私关心我，倾听我的人没有了。我在梦里常常见到他老人家，醒来不免伤心。他的温柔与慈爱我再也无法得到了。周年之际，中秋节日，万分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