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漫记
(6661——6680)
张 鹏

6661.教育家精神固然值得弘扬,也是一种非常光辉亮丽高远的敬业精神、人文情怀和知识素养的体现。我觉得,实实在在地做好教书匠,已属难能可贵。每一个当老师的,不管是大学老师还是中小学老师哪怕是幼儿园的老师,兢兢业业地把真的知识传达给学生,让我们的孩子尊重常识,不写错别字,把数字计算准确,热爱体育运动,培养优良的品格,保持身心的健康,这些最基本的工作,也是最艰难的工作,应该是教育家精神最基础的体现。每一个老师如果都能安守岗位,强化自身的知识基础,把正确知识和独特见解板上钉钉地向学生传授,启发我们的孩子的思维,与孩子们一起健康成长,这本身就是教育家精神最好不过的体现。教师队伍当中有多少人身心健康,直接决定了学生队伍当中身心健康的比例。做一个诲人不倦、博学多识、轻松愉快、幽默风趣、情趣高雅的教师,就是向教育家精神的致敬。把智慧和健康的火种,向每一个孩子播撒,让常识如阳光普照每一寸校园,教育才有希望。
6662.常识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它一定落实在我们对待日常生活当中的行为和习惯的态度上。比如在教育界,最基本的常识应该是培养学生身心协调,身心健康,劳逸结合,说实话,仅仅是劳逸结合这四个字就被我们多少的教育界领导和教师所忽视。朋友N说,记得孩子在念高中的时候,她每次去参加家长会,都向老师们建议要少给孩子们布置一些作业,多让孩子们运动一下,保持身心健康,达到劳逸结合。主持会议的班主任听到她一说劳逸结合四个字,如临大敌。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教育界的常识的缺席,甚至要高于一般百姓。
6663.一位小学老师说,多年以后你可能会和你的学生在菜市场不期而遇。这时候呢,学生还认得你,你却已经不认识你曾经的学生了,极有可能因为几斤葱,几个茄子,几株大白菜,你要和你的学生讨价还价。这个时候,大概率的是你的学生是鄙视你的,他的鄙视源于,时隔多年以后你的经济条件还没有好到进入菜市场买菜不需要讨价还价的地步。按照学生的理解,你教书那么多年,应该富有到不会再为仨瓜俩枣儿,茄子白菜这些东西讲价钱了。我在菜市场也不时地遇到一些卖菜的小商贩在谈论老师讲价这回事儿,作为一个陌生的普通的消费者,老师是可以跟商贩讲价的,但是对于学生而言就不一样了,你谈远大理想,谈道德情操的形象,与你斤斤计较,讨价还价的形象之间存在太大的差异,导致了学生非常无情地蔑视、鄙视、藐视你。从这个角度讲,教师的光辉形象,确实需要远比一般民众殷实的经济基础去奠定。
6664.8月28日,农历七月二十五,处暑过半,泰安的天地之间,明显夜凉,白天若无烈日,天气亦显凉意。开学在即,由闲入忙,逐渐进入新学年了。再难熬的盛夏,终有秋凉继后。一朝一夕,蟋蟀声声,草叶露重,不胜金风。每一个生命,都将感叹岁月与天地的伟力,这样的炎凉之间,反反复复,绵绵延延。水还是水,山还是山,沧桑的,是你我的容颜。
6665.大词,一般是在酒场上喝酒的时候推杯换盏,相互敬酒时的调侃。比如,你搞了个沙县小吃店,朋友们敬酒的时候说你是企业家;你在一个小学校里教书,别人称你是教育家;你在一个不入流的杂志上发表了几篇豆腐块儿的小文章,别人称呼你是作家。这些大词的背后蕴含了一种华而不实的吹捧之风,但是每一个个体在生活当中应该准确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样的,不要被这些大词所忽悠和迷惑。就教师这个行业来讲,我觉得蔡元培能够称得上教育家,陶行知能够称得上教育家,武汉大学的校长刘道玉能够称得上教育家,钱理群先生能称得上教育家,语文教育学者于漪老师能够称得上教育家,诸如此类,称呼他们为教育家没什么问题。但就一般二般的教师来讲,我觉得离教育家这三个字还相去万里。能够安分守己地做好一个教书匠,已属不易。“教育家”这三个字,我们要心存敬畏,心向往之,虽不能至,始终作为一个精神的标杆吧。
6666.行文至此,看到由四个6组成的这个数字,心中既喜悦开心,同时又惶恐不安,甚至不敢下笔,我不知道怎样的一种文字境界,才能对得起这样一个大吉大利大顺的数字。中国人有数字崇拜的习惯风俗,几个六连起来,几个八连起来,总以为是数字中的数字。在这样一个时刻,面对这个吉利的数字,我居然无话可说,仅仅能表达面对这个数字时内心的激动与喜悦。愿来日文从字顺,愿每日文思泉涌,愿往日值得追忆。
6667.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句话同样可以延伸为人生得一至交足矣,什么是至交?也就是这个人看到一个好的信息,马上想分享给你;看到一份好的工作,马上想推荐给你;他对你甚至对你的亲友,对你的孩子都毫无保留地随时随地想伸出援助之手,甚至都不能用援助二字,说分享更准确。这样说吧,假如这个人有一种权力让一个人成为世界首富,他也会毫不吝惜地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你。我们活了一生一世,都不一定能够遇到这样的至交,一旦遇到,务必珍惜。
6668.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拜高和踩低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一般来讲,一个人不怎么趋炎附势,也就不怎么欺压弱小。世态炎凉是人类永恒的人情世故。我们能够感觉到,一个比我们权力大,有钱的人,哪怕对我们造不成实际的帮助和提携,我们依然对他膜拜有加。相反,一个地位和身份相对较低,但却对我们很友好的人,有时却往往被我们视而不见。从这个意义上讲,人活着可能就要咬紧牙奋斗,千千万万别落到地位、身份、经济、权力弱势的地步。这可能是一个人生活几十年真真切切得出来的人生体验。
6669.好人,美好的品德,善良,这些正面的意义和价值,局限性也非常明显,好和善因为自身不想、不愿、不擅与恶搏斗,久之,必被恶所吞噬。翻看历史,其实历史的每一页,都流淌着善良者的眼泪,也都回荡看凶恶者的狞笑。
6670.一个单位之内,擅长拍马谄媚之人往往得势,但他们往往也因缺乏真才实学而朝不保夕。拍马之人的劲敌,除了业务能力强悍的人之外,还有脱颖而出的拍马新秀。连拍马者之间,也强烈内卷。
6671.G兄电我,谓:“随笔拒绝自我优越感,拒绝沾沾自喜,应尽力扩大共情范围”。读之,颇感艰难。共情,说起来容易,写起来不容易。不信,你尝试一下,写一段文字,让赤贫者与暴发户共情一下。我欣赏随笔,主要欣赏作者笔下的真见解,真性情,真文笔,真幽默,而且具有强烈的现场感、存在感。
6672.到楼下取了个快递,上来一看下午刊发的随笔增加了700个浏览量,内心是非常喜悦和自豪的。任何一个时候,我都在关注有多少人在阅读我的文字。这是一个写作者最敏感,最本能的一种关注,如同证券市场上的老板们关注股票价格的升降。我始终寸步不离地关注着自己随笔的阅读量。我最恐惧的是写出来的文字无人阅读,不能够产生心灵的共鸣,共情。对一个喜欢写作的人来讲,读者既是上帝也是终审的法官。能够有人持续追踪阅读你的文字,说明你的文字还是富有思想魅力,富有情感征服力的,为每一位读者真诚祝福。谢谢你们的陪伴,谢谢你们的指导。
6673.学友F跟我聊天的时候,谈到了形式主义也需要一种经济底气,他说假如一个单位连A4、B5的纸买起来都有困难的时候,连复印机,打印机坏掉以后都无钱购置的时候,形式主义自身也面临唇亡齿寒的窘境。形式主义每一分钟其实都在耗费金钱,开一个会,空调要开,电灯要开,要有人打扫会场,要消费纸杯子、咖啡和茶叶,好一点的会还要搞个茶歇。交一个表,要浪费硒鼓、墨盒和打印纸。搞一个展览,要搞喷绘,要搞版面,要搞橱窗设计,也要花钱。排除了有人可以从形式主义的这种空对空当中谋利之外,形式主义其实是需要雄厚的资金作为底气的,一旦当这种雄厚的资金本身不再雄厚的时候,形式主义其实也将面临难以为继的状态。
6674.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要高估文学爱好者在人群当中的比例。我常常想,哪怕是在绍兴,很多人可能没有读过鲁迅先生的《呐喊》《彷徨》;即便是在凤凰县,很多人没有读过沈从文的《边城》;即便是在山东高密,很多人没有读过莫言的《生死疲劳》。这都是非常正常的,绝大多数的芸芸众生忙忙碌碌,为了吃喝拉撒,已经精疲力尽。文学作为一种高雅的精神现象,它始终被人类当中极少数的人发扬光大,继往开来。每100个人当中假如有一个文学爱好者,这个比例就是非常庞大的,遗憾的是可能1000个人当中也没有一个真正的文学爱好者。
6675.有思想。我们说一个人有思想,在我看来指的是这个人对事实真相有一种深刻的洞察,对历史运行规律洞若观火,对人情世故了如指掌,他有一双明白事理的眼睛。思想,又不是脱离感性而单独存在的,有思想的人,同时也可能非常有真性情。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是有思想者最明显的外在标志。
6676.最痛心的事,莫过于自己信口开河肆意漫谈时,无意中的一个词,一个短语,一种语气,却让非常友好非常尊重的友人生气了。每逢此时,我都深深自责,渴望自己的每句话,都让友人如沐春风。诚悫而单纯,是我无法更改的脾性,异常歉疚,却也无可奈何。深感不安,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天佑良善。
6677.最近一段时间,我逐渐在反思不懂人情世故到底有多大危害,也渐渐地从过于苛责自己不懂人情世故的泥潭当中走了出来。每当看新闻的时候,反腐背景下,那么多的省部级、地厅级、县处级领导干部说出事情就出事情,一下子从成功人士变成非成功人士,他们这些人无一不是精通人情世故的高手,但人情世故并没有彻底护佑他们福禄尽享。由此可见,人情世故本身的作用是有限的。尽人事,听天命,按照自己的意志合法合理地生活,别再苛责自己了,不懂的东西就是不懂了。但是,曾经我是那么的因为不懂人情世故而强烈自卑自责,现在逐渐要告别这种自卑自责了。
6678.十几年前或更早些,总有人反反复复指责你填表的字号、格式,填一次表需反复修改。现在进步了些,已基本上无人指责了,填个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交上去之后,至少填表这事暂且了结。至于填表的结果,指责与不指责,基本不影响结果。我觉得,这也是进步,形式主义的执行者与监督者,自身也是血肉之躯,也会考虑自身的身心健康。
6679.人人都会退休,只是,当真的退了休,我们有没有对上班工作时美好的追忆?宛如今天之我,有否对十年前的美好追忆?有一天,退休后的你,喝着茶,后辈儿孙绕膝想听你讲一讲工作中的故事,你窘迫吗?你有拿得出手的故事给孩子们讲一讲吗?人是靠记忆生活的,执着于今日,其实是在为未来创造一些回忆。
6680.别一种残酷无情。每发表一段随笔,总有尊敬而热心的师友点赞,可是,随后一旦我自己发现了这段随笔中的错别字、标点符号舛误或语病,我会毫不犹豫修改后再发甚至再再发一次,随后,无情地删掉前一次的发送。这残酷无情的删除,也一并将师友的点赞永远删除了。每逢此时,内心大痛,并向师友们深致歉意。
张鹏,泰山学院副教授、上海大学文学博士、山东省作协会员。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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