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长河,大浪淘沙。流逝的岁月把多少老物件变成记忆,好在还有怀旧的思绪能把它重放。我只好用文字来定格这依稀的轮廓,怕它从记忆中消失。
蓑衣
陈年旧事,随着岁月的流逝便如时隐时现的薄雾,越来越淡。多少年不再想起,不经意间踱回来路,便又清晰了许多。
雨中过街,人们摩肩接踵,雨衣雨伞,五颜六色,花花绿绿,令人眼花缭乱。触景生情,不由地想起儿时用过的蓑衣。
蓑衣是用蓑草编织而成的防雨用具。它起源何时已无从考证,但历史确是悠久。诗经有“尔牧来思,何蓑何笠。”唐张志和《渔父》词:“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更是千古名句。
编织蓑衣草梢朝外,重重叠叠,光滑貌若鸟羽。蓑衣的里面是用草梗编成的六边形花眼,也有菱形的,编织起来大有技巧。手法好的网眼儿一般大小,每个扣儿都像巧妇的针脚,匀称、密实。以今人的眼光看,说它是一件艺术品还真不为过。
七八十年代前,蓑衣斗笠(沂水人称席角子)是农家人必备的雨具,家家户户都少它不得。在那个岁月里,雨衣寥寥无几,农家最好的雨具当数蓑衣。蓑衣价值也不菲,因此,谁在雨天里腋下夹着件蓑衣,那日子过得肯定还算殷实。
说起蓑衣的用途,那还真是不少。雨天放牛,有件蓑衣披在身上,挡风蔽雨不说,身上也暖和。找个地儿一蹲,听雨点儿在苇笠上嘭嘭作响,雨水顺蓑衣流下,风雨奈何不得。晴天,把那牛儿一放,任它自由自在地吃草,便去逮蚂蚱、捉蝈蝈。到小溪里逮小鱼是最过瘾的事,挽起裤腿,有时干脆就光着屁股,任那细雨打在身上,浑身上下湿漉漉地。折一根树棍,在溪水里追着窜条子鱼疯跑,追上就打,一打一个准。逮多了,就用柳条串起来,晚上老爹便有了好酒肴。有时候呀,懒得动弹了,把那蓑衣往树阴凉下一铺,往上一躺,眯眼翘腿,听那溪水哗哗啦啦地作响,那叫一个舒服。雅兴来了,坐在上面,或读书或吹笛,天下唯我独尊,那叫一个惬意。
唉,自从有了塑料雨衣,蓑衣便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现在的年轻人呀,连它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消失了的便再也见不到了。
火镰火石
山里的太阳出来的晚,都八九点钟了才懒洋洋地爬上东山头。忙秋的时节,树梢上飘着三三两两的炊烟,难得见到个人影。见到生人来,树底下的黑狗有一搭无一搭地叫着,以示它在履行职责。不远处五六只鸡悠闲地觅食。墙头上蹲卧的花猫眯缝着眼睛,咪呜两声,极不情愿地爬上了房顶。院墙前的马扎上坐着个晒太阳的老人,斑驳的树影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晃动着。还未见霜就已穿上了棉袄,银白的胡须,怎么看都是个老爷爷量级的人物。见他嘴里含着根旱烟袋,一吸一吐间透着满脸的惬意。吸完后又装上一袋烟,便在腰里摸索着。我以为他在找火机,谁知它竟然掏出了久违的火镰、火石和取火的秫秸瓤子。只听得噼噼啪啪两三声,火星迸发间,那秫秸瓤子便冒出了一缕青烟,吹了两吹,就点上了烟。我呆愕在那里,随着那一个个上升的烟圈圈,恍惚间如穿越时空隧道般,仿佛见到了钻燧取火的山顶洞人。
150多年前,洋火(火柴)随着鸦片战争的硝烟走进了国门,一时间成为达官贵人手中的新宠,但贫穷的百姓仍然沿用着古老的火镰和火石,它真正淡出人们的视线不过才三四十年的时间。不经意间再见到它时,感觉不啻如一次考古新发现。
火镰是随着冶铁的发明而诞生的,它有意无意地续写了几千年的中华文明史。白居易就有“深炉敲火煮新茶,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诗句。旧唐史舆服志中记载,唐代五品以上武官出行时必须佩带火镰和火石,就足可证明这物件在那个年代的重要作用。
儿时所见,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火镰匣子,里面装着火镰、火石和火筒子。火镰匣子多用上好的楸木做成,长约25公分,宽约15公分,高约8公分左右,讲究的人家还在上面雕刻各种富贵吉祥图案。
普通人家用的火镰就是一块带钢火的铁片,一般长约12公分,宽约3公分,几毫米厚。它一边直,一边弧,两头略窄,状若镰刀,因称火镰。富贵人家的火镰要用荷包装着,直的一边包着皮套或镶有抓手。达官贵人使用的火镰更是讲究,不但金装银饰,更是镶嵌各种玉石宝石,满眼的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火石学名燧石,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白色石英石,质地稍差,人们多不愿用。另一种是只有在青石山上才有的石筋,蓝黑色,晶莹圆润,质地坚硬,状若玉石。
火筒子多用20多公分,拇指粗细的上好竹子做成,用以盛火绒或秫秸瓤子,上面多刻有图案或文字。富贵人家的火筒子多用铜做,镶嵌金银或珠宝。
火绒一般用棉线和硫磺做成,搓成长条,沾火就着,也有用黄裱纸卷成火纸卷的。农家用不起这些物件,就直接用秫秸瓤子,其实也不错。
打火的时候,左手拇指食指捏好火石,虎口一侧的秫秸瓤子紧贴着火石,右手捏着火镰,用力敲击火石,火花会溅落到秫秸瓤子上,多打几下,就会冒出丝丝青烟。鼓起腮帮轻吹,火星会变成暗红的火头,此时便足以点烟。如果取火做饭,就找些干软柴草,就着火头再用力一吹,暗火也就变成了明火,从而点燃柴草。
我有时就想,倘若再过几千年,考古发掘出一个火镰,那时的专家们不知道要费多少周章来琢磨它的用途呢。
柳哨
徜徉在雨后的小溪边,咀嚼着春风清新的滋味,沿着思绪在漫步。那摇曳的柳丝宛如孩童般调皮,你悄无声息地梳理你的春风去吧,却又时不时地拂人脸面。
我不知道是那一夜的春风唤醒沉睡了一冬的柳树,也不知道是那一天的春风裁剪出这鹅黄丝绦,为春天添上了第一抹绿。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里,平添了许多春意盎然。
顺手折下一段柳枝,轻轻扭揉,慢慢地抽出柔荑般的茎枝,掐去柳管一端少许绿皮,露出里面的白,含在嘴里轻轻地吹,便发出了呜呜的天籁之音。
有这柳哨声的引导,带着春天的气息,我便又回到了童年。大山中的溪水旁,一群光腚孩子,弯腰弓背,嘴里含着柳笛,鼓起腮帮使劲地吹。他们在比试谁做的柳笛更长,谁吹的更响,优胜者便是这丐帮一天的长老,明天会继续今天的比拼。
尽管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尽管他们不知道大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但从眼神里分明看出,他们宛如春天里泥土下骚动的种子,涌动着无限的生机。经过生命的蛰伏,突然间苏醒过来,带着春的渴望,去承接着天地之博大。
我真想让时间就停在这儿吧,不要再回到现实。
纺线车子
纺线车子可算是个老物件了,三四十岁以下的人除了在电影电视里看看,现实生活中大多没见过。那年月,我们身上挡风御寒的衣服、脚上穿的鞋子袜子、床上的被褥就是靠它纺线织布做出来的。
纺线车发明于哪个朝代已无从考证,宋末元初经过黄道婆的改进后才变成现在的样子。纺车大体由车架、车头、车翅、摇把、横梁、纺轴及传动线组成。
棉花从地里摘来后,要经过压、弹两道工序后做成棉花瓤子,再用秫秸梃子(高梁穗下那一节细杆)卷成一个个箍縋。纺线时,需要搬块石头把纺车压牢靠了,在纺轴上串上一个秫秸梃子,把箍縋抽出一个头绕在秫秸梃子上,右手摇车,左手拿箍縋外拉,一根棉线便由箍縋上拉出。左手拉到最大限度时,右手一倒,左手回送,棉线便被缠绕到秫秸梃子上了。缠满一个梃子,就叫一个线穗子,然后换上一根梃子再纺。纺线车要经常用一块猪皮擦抹传动部分润滑,这块猪皮栓根小绳挂在纺车上,叫腊脂油。
小时候,我家兄弟姐妹多,十多口人穿的盖的都靠娘纺线织布。娘晚上拾掇好了家伙子(先刷餐具),才有空搬下纺车,点上油灯纺线。她老人家什么时候睡我不知道,但我每个晚上都是在吱吱嗡嗡的纺线声中入睡。早上醒来,娘早就推完磨,烙不少煎饼了,不知她老人家才睡了多点觉。由于天长日久地纺线,熬夜太多,娘得了一种叫箍眼的眼疾,直到后来不纺线了,眼疾才好了。正所谓慈母手中线,儿女身上衣。拉吧儿女的艰辛,只有为人父、为人母时才有深刻体会。
纺好的线穗子在经过落樾子、桄线、牵机、挂线、上机等多道工序后才能织成布。这老物件淡出人们的视线几十年了,只有在博物馆里还能看到。
水车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把石榴树洗刷地越发碧绿。石榴红,叶子碧,仿佛自己的心灵也得到了净化。凝望着雨水从一片叶子滴向下一片叶子,发呆时刻,儿时的记忆又一幕幕地浮现。
风调雨顺是农家最大的期盼。可大自然不可能事事如人心意,年景有欠就有丰,天气有旱就有涝。好在人类聪慧,为了抗旱,就发明了各式各样的水车。南方水源丰沛,河流纵横,多使用木制的大水轮水车。它的动力来源于流水,也有用人力的。北方少水,多以溪水和水井为主。有部电影叫《辘轳、女人、井》,就是北方农村的典型写照。
在上世纪初出现的一种铁水车,至八十年代销声匿迹,总共使用不过七八十年。这种水车由车架、齿轮、摇把、水管、铁链和踏板组成。到沟渠或河边车水时,需要在水车下面挖一深坑,引水进来,上面铺上两块木板,水车就固定在木板上,水管伸到水坑里。人在上面摇,齿轮带动有皮钱的链条通过水管,把水提升上来。
这种水车的流行与人民公社基本同时,因此,注定了它只能是大集体的物件。那年月,每个生产队都得有那么三五架水车。农民家家户户有几分自留地,浇地都用水斗。就是在沟渠或水井边埋上一根木桩,横绑上一根木杆子,外边一头拴块石头,里面的一头用绳子栓着个水斗,压一下,提起一斗水。外面的石头做配重用,为的是省力气。
清晨朦朦的雾霭里,傍晚斜阳下飘荡的炊烟中,总是伴随着哗啦哗啦的车水声、吱呀吱呀的兜水声。那光滑的踏板上挥撒着人们辛勤的汗水和对丰收的期盼,仿佛水渠里哗哗地流淌着的就是黄灿灿的苞谷。傍晚,炊烟袅袅,人们扛着犁铧,牵着老牛收工。从那哞哞的叫声里和村头趴卧黄狗懒洋洋的眼神里,便能品味出山村生活是那样地悠然。满村飘荡的草烟味和石碾的吱呀声诠释着那个时代的落后。
童年的农村是清贫的,人们穿不好也吃不好,但却都能心情舒畅,生活愉快。看来,富裕和幸福不是同义词。
灯
幼时的记忆一如清晨的梦境,若明若暗,模糊懵懂。
三年自然灾害那段时光,在我的印象中便似有似无。那时我家借住在耿家王峪一户仲姓人家的东偏房,这老屋四壁黑黝黝地,干碴的石墙象筛网般透着光亮,在屋里就能看到外面的行人。晚饭后,串门的大爷、大叔都蹲在锅灶前,嘴里含着根长烟袋,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父亲东家长、西家短地拉呱。时不时地掏出火镰和火石噼噼啪啪地点上下一袋烟。父亲有时也在墙缝里插上一根马尾松劈柴点燃了照明,庄户人家叫松明子。这时,满屋子呛人的旱烟味里便又掺杂了些松香味。在吧嗒吧嗒抽烟声、低沉忧伤的叹息声里,忽明忽暗的光亮摇曳在一张张菜黄色的脸上,木讷的眼神浑浊又迷茫。蹒跚学步的我怯生生地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好奇地听着那些似懂非懂、似是而非的故事。因此,我的启蒙教育就是在这呛人的旱烟味里开始的。
63年,我家迁回了老家李家营,因为东取西借地盖房子,便欠了一圈的饥荒。那年月,兄弟姐妹一大帮,吃了上顿没下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是家常事。我们家的灯似乎是自秦始皇他老奶奶就开始用,一直沿用了好几千年的那种黑灯碗。
上小学时,农村开始使用煤油灯照明,煤油凭票供应,庄户人家叫洋油。殷实人家都用罩子灯,灯座和灯罩是用玻璃做的,外形如细腰葫芦,灯头用铁或铜制作,状若张嘴的蛤蟆。灯芯在蛤蟆嘴里露出点头来,灯头一侧有个调节灯芯的旋钮,调节灯芯的长短就可以控制灯的亮度。我家的灯是用墨水瓶做的,先在瓶盖上钻一个圆孔,用薄铁皮卷个五六公分长的圆筒插在瓶盖上,再用布条搓个布捻穿在筒内,瓶内倒入煤油,便成了一个简单实用的煤油灯。
那年月煤油金贵,庄户人家只有月黑天才点起煤油灯。为了省油,灯芯拔得丁点小、如豆的灯光下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忙碌了一天的庄稼汉,望见从自家门缝里透出的昏黄灯光,顿感无限的温馨与抚慰,困乏的身子和饥肠辘辘的肚子也倍感好受了许多。
后来生产队里又有了不怕风雨的马灯和汽灯。
68年,我家移民到城南许家湖镇,从此,用上了电灯,告别了煤油灯。
人生路上的荆棘总是不经意地划伤稚嫩的脚步,留下些许不堪回首的心酸,任凭时光流逝,却总也抹不平对伤痕的记忆。无论现在的灯光是多么地耀眼,我却常常想起那盏温馨的煤油灯。
草鞋
怀旧的心结把思绪载回了久远的岁月,反复咀嚼生命之果,那撩拨起的伤感象微风般吹皱一池失落。绵绵秋雨如线如丝,牵拉出童年的故事。逮蚂蚱、捉蝈蝈、披蓑衣、穿草鞋。对,就是草鞋,它是我童年的伙伴。想起它,恍惚间就听到了刘皇叔担挑草鞋的叫卖声。
草鞋起源于“兽皮为裳,树叶为裙”的上古时期,古名叫“扉”,相传为黄帝的臣子不则所发明。诗经魏风有“纠纠葛屦,何以履霜?”的诗句,意思是脚穿破草鞋,如何踩秋霜?秦以前,上至王室贵胄,下至平民百姓都穿草鞋,所以又名“不借”。《五总志》一书的解释是:“不借,草履也,谓其所用,人人均有,不待假借,故名不借。”晋永嘉元年时尚用黄草编鞋,以至于“宫内妃御皆著”。 汉文帝刘恒也曾“履不借以视朝”。汉之后,由于布、革履普及,草鞋才式微。因此,中华五千年文明史,不可或缺草鞋续写的篇章。
草鞋南北不同。北方寒冷,有帮,冬天穿,用于保暖。南方炎热,多穿无帮带袢的,类似于今天的凉鞋。七十年代后期就很难见到草鞋了。
沂水方言把编草鞋叫打草鞋,所用的工具主要有腰弓子、草鞋耙子、腰钩、木槌和木橛子。打草鞋首先要到野外割取牛筋草,晒半干时用木槌反复捶打柔软,搓成绳子做经线用。稻草的根部也要捶打柔软,以便于编织。打草鞋时坐在矮马扎上,别上腰弓子,在脚前地上砸入带钩的木橛子,将四股经线一头挂在腰弓子上,一头挂在四根齿的草耙子上,草耙子挂在木橛上。选取一缕稻草随拧随编,随编随续,并间隔编入纬线,编好鞋底再编鞋帮。讲究些的要编入布条和芦苇花,以增加韧性和保暖功能。用蒲草编的叫蒲鞋,因草料缺,价格略高。草鞋打好了穿着养脚,打不好的伤脚。心灵手巧的人编出的草鞋周正、密实又耐穿,就是到了集市上也能卖个好价钱。
沂水人冬天打草鞋多挖地窖,方言叫地屋子。大概三米来长,两米多宽,一人深。地屋子功用很多,一来保暖,编草鞋时不手冷。二来保湿,恒温恒湿环境下草不干,便于编织。三是不寂寞。那年月人们穿戴单薄,没地儿取暖,地屋子成了最好去处。老少爷们一大帮,天南海北地侃大山,荤的素的都啦。儿时的俺也最愿意钻大人空,凑热闹,听故事。
草鞋这老物件,连博物馆里都没有,旅游景点还偶有发现。
风箱
蹉跎岁月,大浪淘沙。流逝的时光把多少老物件变成记忆,好在还有怀旧的思绪能把它拉回。我只好用文字来定格这依稀的轮廓,怕它从记忆中消失。
拉风箱,呱哒哒,烙完煎饼煮地瓜。熬上一锅萝卜菜,再炒一碗豆腐渣。这是小时候经常唱的童谣,它既记述了风箱这个老物件,也形象地反映了那个年代农村生活的艰辛。
风箱什么样,现在的年轻人恐怕没见过。它起源于何时已无从考究,但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中已有明确记述。
风箱是一个长约八九十公分、宽约三十公分、高约四十公分的长方形箱体。里面有一个周边勒紧鸡毛的长方型活塞板,通过两根拉杆连接在箱外的把手上。箱体下方前后各开一个长方小门,门上装有活带轴活板。拉动时后门张开吸风,前门闭紧。推动时前门开启后门闭紧。来回推拉动压缩风箱内的空气,气流由右下方中间的出风口送入炉膛。由于前后门的开启闭合,便产生呱哒呱哒的节奏声。做饭时需要左手拉风箱,右手添柴草照料炉膛。拉风箱也颇有讲究,要徐徐拉动,不要用蛮力,这样里面的鸡毛和拉杆磨损慢,不用经常更换。
风箱的淡出源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小型鼓风机的普及。鼓风机风力猛,炉火旺,省力气。再到后来烧蜂窝煤、液化气和电磁炉,便再也见不到它的踪影了。
那年月,清晨的雾霭里,傍晚的晚霞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满村飘荡的草烟味里,鸡鸣犬吠伴随着拉风箱的呱嗒声,合奏着只有那个年月才有的乡村交响乐。
升与斗
都说恋旧的人情感专一,不知是否确实。每当闲暇时刻,我的思绪更喜欢去来的路上漫步。这时怀旧情结便弥漫在心坎的各个角落。消失的那些老物件留下了岁月的刻痕,承载着浓厚的历史信息,还有一份情感的寄托。因此,我对每个老物件都寄存着一份恋恋不舍的情感。
升与斗起源于何时已无从考证,但《汉书·律历志上》已有“量者,龠、合、升、斗、斛也,所以量多少也。”的记载。
升与斗都是量粮食的木制量具,形状基本相同,口大底小呈正方形。十升合一斗,十斗合一石。因为斗载量大,人们便在斗中间加了一根横梁,有的两边还有抓手,以方便使用。量粮食时,装满升或斗后,要用一个刮板刮平,增加准确度。所以,升与斗也有两种量法,分平升和流升。刮板刮平为平升,标准两斤。流升是装满后不刮,升面有米尖,略一晃动就往下流,是为流升。流升多在亲朋好友间使用。
清代以前,文人考取一定档次的功名后可以在大门前竖旗杆,那旗杆的上部就有一个升,寓意步步高升。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里还使用过,以后便不见踪迹了
耩子
俗话说:谷雨前后,点瓜种豆。以往,在风调雨顺的年景,每到谷雨这个季节,布谷鸟就按时令来催促播种。那布谷布谷的叫声一天比一天叫的急促,不由你不去播种。
在雾气蒙蒙的清晨里,那吧嗒吧嗒的耩地声、老牛哞哞的叫声、人们的欢笑声充满田野,一派忙春的景象。
耩子学名叫耧车,木结构。两根长长的猿杆上架子一个娄,紧贴娄的后面是扶手,扶手斜垂下去是耩子腿,腿里面是空心的,下面有一个铁犁铧。在耩娄底端有个小口,是种子的出口。为使种子均匀地流进耩腿里,耩子底部栓有一根绳索,绳上连着一根竹片,竹片上绑着一个小圆球。在摇耩子的来回摇晃下,小球随之摆动打击耩楼两侧,有规律地震动出口,使漏出的种子均匀地撒布在耩腿里。那吧嗒吧嗒的声音就是小球敲击耩耧发出的。耩子有单腿和多腿之分,最多的有四条腿,北方多为单腿耩子。
耩地前,要把土杂肥封堆捂熟捣细,用手推车送到地里。送肥时要根据施肥量算好肥堆间距,耩完的地段肥料要整好用完。耩地需要三人配合才行。一人扶篓,一人耪牛,一人施肥。施肥的人斜背一个粪筐,左手扶筐,右手拿一个黒碗,一碗一碗地把肥料撒在耩耧内,随同种子施到地里。
扶篓是很有窍门的。一要掌控深浅,二要晃楼匀称。俗话说:七天秫秫八天谷,四月豆,半边露(lou)。耩深耩浅影响一年的收成。好把式耩地不深不浅,垄沟直,出苗匀。
春天耩下希望,秋天期盼丰收,在靠天吃饭的年代,又有谁能知道秋天的收成如何呢?
自从有了拖拉机、播种机,耩子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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