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个都不行

文/王彩娥

候车室人声鼎沸，有拎着鸡鸭鱼四处聊天的，也有挎着公文包一脸嫌弃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和家人报喜：“哎，妈，我快到了，马上就要坐班车了。”春运到来之际，每一种交通工具显得极为珍贵，尤其是临近家门口的大巴……

小娥今年也是照常回家，一直在外地打工的她此刻很是开心。与此同时，来寻丈夫回家过年的琦琦耷拉着脑袋摆着一张臭脸，“真不知道你爸想念这破地方哪里，这候车室简直跟猪窝一样，恶心死人了，以后再也不来了！”她一直在跟女儿埋怨丈夫，女儿本想说话，可是被突然的检票通知打断了。

“请注意，前往永泉的旅客请准备检票。”列车员喊完之后，琦琦赶忙去检票，奇怪的是这一趟车好像只有她和她女儿，正当她沾沾自喜地以为她“包车”的时候，在她上车的刹那间呆住了，大家坐的满满当当的，她和女儿还都晕车，根本坐不了最后一排，她紧张的拿起车票看了一眼是02号，于是她走到2号座位跟前说这是她的座位，哪想到那男人一口回绝：“大家都是乱坐的，谁坐班车还按号坐！”

琦琦直接怒火中烧：“我不管，我要坐我的座位，而且我和我女儿都晕车，后面根本没法坐！”说着说着，泪失禁的琦琦嚎啕大哭，大家对此也各执己见，有说那男人不大度的，也有说女人不讲理的。眼看就要发车了，司机师傅开口调解：“哎呀，你一个大男人就坐后面嘛，何苦为难人家娘儿俩。”没等男人回嘴，小娥站起来说：“我换，坐我这儿吧。”可是琦琦觉得第五排还是有点靠后，有点不情愿。

距离开车过去了五分钟，大家的耐心被磨没了，第一排的大学生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起身换。换座风潮终于平息了。

因为大家都差不多是老乡，所以大巴上显得格外热闹，告别了不顺嘴的普通话，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流利的方言。琦琦本是想玩手机，可是奈何出门着急没充满，仅剩20度，她听着别人嬉戏打闹也很羡慕。旁边坐着的是一位满鬓斑白的老奶奶，可能是刚在外边干完活身上有股味道，一直被琦琦斜眼撇着，老奶奶注意到琦琦的异样，于是将自己的身子往过移动，可这时候琦琦女儿小雅突然拽住老奶奶：“奶奶，你怎么一直往过移呀，那边没位置了。”小雅的天真反问让奶奶一时语塞，琦琦抱过女儿：“别和陌生人说话！”

到了午饭时间，琦琦当然没带饭……旁边的奶奶蹑手蹑脚的从塑料袋里掏出两个包子，“姑娘，自己做的，别嫌弃，起码顶饱呢。”琦琦没打算吃，可是女儿饿的一把拿过就啃，边吃边说比自己之前吃过的都好吃，顺手往琦琦嘴里赛了一口，不得不说琦琦顿时被香到了，可是碍于面子嘴硬说就那样，谁料想吃完了一整个还想吃，奶奶也是毫不吝啬的给。

突然一个紧急刹车，正在吃包子的琦琦没有抱稳小雅，小雅眼看头要磕到第一排前方的围杆上了，奶奶一把扯过抱在怀里，惊魂未定的小雅嚎啕大哭，琦琦游荡懵不知该干什么，之间奶奶说着哄小孩的方言和娴熟的手势抚摸着小雅的额头，小雅不仅不哭了，还被逗得哈哈大笑。琦琦对老奶奶没有之前那种嫌弃了，但是突然又想到新闻里面拐卖小孩的老人就会伪装的和蔼可亲，猛地从奶奶手里抢过小雅，奶奶不明所以……

终于到服务区了，同一个市但是不同镇乡的大巴在这里短暂相聚，大家都陆续下车休息。大约十分钟后，司机喊话让大家准备上车，可是突然莫名多了一个人，“那啥，这是我家亲戚，回家过年赶不上车了，反正这车这么大，多一个人肯定没问题，他就蹲地上就行，哈哈哈。”此话一出，没等其他人做反，司机直接一口回绝：“别在这儿胡来，大巴不能超载不知道吗，况且还这么一车人呢，难道要因为一个人把这么多人的安全不顾？”大家窃窃私语，各执己见，有的人觉得多一个人根本无伤大雅，可是有些人认为多一个都不行，这是为大家的生命安全考虑，都盼望着平平安安的过年！

迫于压力那个人最后下车了。大家又开始唠嗑闲聊，都说着这一年在外发生的趣事，琦琦的手机没电了，询问车上谁有充电宝，可是碍于之前她的那番操作，没人搭理她，小娥主动将自己的电宝借给她，旁边人嘀咕：“你看她那样子，看不起咱们农村人，咋还要用咱们农村人的东西，真晦气！”小娥听完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一片祥和被大巴后视镜里使劲招手的大爷打破了，司机停车下去询问，原来是爷爷带着孙子要去县里边看病，以他的速度可能会耽误孩子及时就医，所以问司机师傅能不能把二人拉上，司机师傅一口回绝。老爷爷眼含泪花：“求求您了，这娃爸妈都在外面打工，孩子要是在我这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活不了呀，招了一路手都没人愿意拉，可能害怕我碰瓷，您行行好吧！”看着老爷爷很焦急，司机也知道多一个都不行这是底线，但是人情味不可丢，于是司机上车问有没有年轻力壮的两位小伙下车换一老一幼，起初鸦雀无声，在司机师傅的情感攻击下，之前没给琦琦让座的那个男人主动下车，“反正我家差不多两公里就到了，徒步回去就当锻炼身体了！”琦琦震惊不已，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背着尿素袋的中年大叔，旁边人劝解：“您算了吧，这么大个包袱不方便。”“没事，我儿子有车，待会就来接我了，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就这样他俩下去换一老一幼上来。

小孩咳嗽的很厉害，整张脸也是烧的滚烫，大家纷纷查看自己包里有没有药，老奶奶不紧不慢的走到跟前：“我有退烧药，赶紧给孩子吃上，不然等到地方就迟了。”大家给奶奶鼓掌，奶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颤颤巍巍的回到自己座位。此刻的琦琦有点心虚，觉得自己能误会老奶奶了，于是找机会和她聊天。老奶奶也是来者不拒，原来她无儿无女，家里只有一只老黄狗等着她，琦琦的泪失禁又犯了……“对不起，大娘，我为我之前的行为向您道歉！”

大巴继续行驶，大家继续欢快，可是好景不长，前方有一个男人站在路中间，司机师傅紧急制动，拉开车门下去破口大骂：“你不要命了吗，你不想过年，我们还想过呢！”突然之间他拔出刀架在师傅脖子上：“别说话，吭一声要你命！”司机只能乖乖上车。

劫匪如愿上车，大家惊慌失措。“我不为难大家，只要乖乖拿出钱来，一切好说。”大家一年到头就指着三瓜俩枣过日子呢，都不愿掏出来，劫匪看着情况不佳，于是随手抓住第一排的小雅：“听着，谁要是不掏钱，这个小孩我不敢保证是否能活着！”琦琦全身发抖，哭喊着：“求求你们，求求了，救救我女儿呀……”旁边的奶奶手忙脚乱的掏出自己用塑料袋包裹了很多层的毛钱，“小伙子，别伤害小孩，我这儿有钱。”琦琦已经失魂落魄了，快速翻着包，竭尽全力的试图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可是越克制反而抖得越厉害。

这时退伍军人大召走上前：“别吓着孩子，你放开她，我给你钱。”劫匪第一次见这么胆大的人，有点结巴：“你，你怎么不怕我，我手里可有刀！往后退，把钱扔过来。”大召在弯腰掏钱的时候顺势一个高抬腿撂倒劫匪，最后借了老乡的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琦琦抱紧小雅嚎啕大哭，老奶奶也有点后怕，但表现的还是很淡定，一直在安慰琦琦：“别哭了孩子，这不是都平安了吗，没事了。”琦琦抽搐着说：“大妈，您是好人呀，谢谢您，谢谢！对，还有大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琦琦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司机看情况稳住了：“好了，事情结束了，但是他不能呆在车上，人数多一个也不行，大家说怎么办。”大召见此情景，主动说：“没事，我有工夫，我押他下去在路边等警察，你们走！”众人纷纷鼓掌，司机也同意了。“大哥，谢谢您，要不是您刚才制服了他，我真的不敢想会发生什么，谢谢！”

车上恢复平静后，琦琦鼓起勇气：“要不，您跟我回家过年吧，您也算是我家小雅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家里人多热闹，您不许拒绝，就这么决定了！”奶奶连回绝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微笑着接受了。

电也充满了，琦琦还给小娥的时候真诚的说了声“谢谢”，小娥是给她一个哆啦A梦，“送给小雅的，刚才应该吓着她了。”琦琦的眼泪一下子绷不住了。“对不起，对不起大家，我承认我之前因为偏见对大家不友好，非常抱歉，对不起！”大家也都安稳她：“哎呀，没事，以后你多来农村，就知道俺们农村人的好喽。”琦琦连连点头。

大巴开到镇子上了，大家陆续下车，这一趟旅程让这一车人有了共同的“秘密”，是幸福的秘密，是善良的秘密。老奶奶被琦琦拽着跟她一块回家过年了，家里人虽然很疑惑，但是看着琦琦对老奶奶很是信任，于是热情招待，饭桌上俩人并未将车上的事情说给大家，只是时不时的眼神会意，真的像母女一样。

“咦，大娘，我拜你为干妈吧，我亲妈去世三年了，您老人家就让我伺候您吧，哼，我可是有目的呢，您得天天给我做包子吃。”二人哈哈大笑，奶奶也是久违的开怀大笑。

天气晴朗，微风不燥，大巴车驶入公路……

作者简介：

王彩娥，本人在兰州上学，目前是一名广播电视专业的研一生。平时爱好写作和摄影，也多次投稿，并获得公开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