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研究—龚继昌及其率领的湖南城步籍湘军集团研究系列之十一：

湘军提督龚继昌与晚清宰相王文韶

刘学用　陈芳

今天，我们聊一聊湘军一品花翎提督、湖北郧阳镇总兵龚继昌与晚清宰相王文韶的故事。

龚继昌，名昌遇，号荣甫，官讳继昌。湖南省宝庆府城步县四都清水塘龚家冲（今金紫乡金龙村）人，生于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九月二十三日。龚继昌家道清贫，上不起学，从小习武，练就一身好武艺，长大后靠砍柴、捉泥鳅、挑盐卖苦力为生，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后，龚继昌加入湘军统领刘长佑麾下，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后又随席宝田镇压贵州苗民起义，立下赫赫战功，受到清廷的嘉奖和重用，成为湘军重要将领，城步籍湘军的核心人物，御赐湘军一品花翎提督、头品顶戴、一品封典振威将军、赏果勇巴图鲁、额藤依巴图鲁名号、赏黄马褂、云骑尉世袭，官任湖北郧阳镇总兵。

王文韶(1830年-1908年），字夔石，浙江仁和（今杭州）人。1851年，乡试中举，次年中进士，选庶吉士，分配到户部，任户部主事，随后不断累迁至户部郎中。1864年外放，先后任湖北安襄荆郧道盐运司、湖北按察使，1869年任湖南布政使。1871年，署理湖南巡抚。1872年，他因功补授湖南巡抚。1878年3月，被任命署兵部左侍郎，并在军机处上学习行走，后调任户部左侍郎。1882年，兼署户部尚书。但后因牵涉到朝廷内部南北派系之争，受到排挤而辞官回乡，1887年重新被启用，出任兵部侍郎。1889年6月，清政府升王文韶为云贵总督。1894年，出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1898年6月，到京任军机大臣（相当于宰相），赏带双眼花翎、“紫禁城骑马”，后授文渊阁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1907年，清政府批准了七十七岁的王文韶因病致休、请求回乡的要求。1908冬，王文韶因病去世，谥号文勤，晋赠太保衔。

王文韶家道殷实，是杭州城的一大富商，为他仕途高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为官清廉，诚恳务实，善于处理各种复杂的社会事务，得到上司和下属的一致好评。他任湖北安襄荆郧道盐运司时，正逢曾国藩的湘军蒋凝学部因不愿入陇而中途溃散，王文韶便筹集粮饷，安抚溃散的军队，并且采取措施严防士兵逃逸。由于措置得宜，受到左宗棠、李鸿章的赏识，两位大臣同时上奏清廷，保举王文韶“可大用”， 提拔为湖北按察使。

1866年，贵州下游爆发苗民起义。1867年龚继昌在家乡征集一百多人随时任贵州按察使的席宝田出征贵州。由会同进剿黄平，大获全胜，确保了湖南边境安宁。1868年湘军收复颇洞、德明、台纲、台笠苗寨，又分剿黎平，削平务弄、缪庙等，龚继昌以提督记名简放。收复天柱县城，攻克江口屯，赏换额藤依巴图鲁。

1869年，由于贵州、湖南各地农民起义频发，时任湖南巡抚刘崑年岁已高，两江总督、湘军统帅曾国藩考虑到家乡的安全，必须选拔一名能干的年轻官员到湖南任职，于是就选中了被他一直看好的王文韶担任湖南布政使。

纵观大清历史，能同时得到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赏识的人，唯王文韶一人而已。

龚继昌与王文韶的交往，也就是从1869年开始。王文韶担任湖南布政使后，积极筹措军粮军饷，大力支持援黔湘军，解决了湘军的后顾之忧。

1869年四月，湘军克复贵州清江厅城，并攻拔镇远等处苗寨，龚继昌堂弟龚天元因战功赏巴图鲁名号。十月，克复施秉县城，提督龚继昌等优叙。1870年湘军攻克施洞，并破格色寨，又攻破冒金水桑，扫平大江，龚继昌战功最著。湖南巡抚刘崑、布政使王文韶向清廷申报嘉奖。天子嘉奖龚继昌，赐予白玉翎管、白玉搬指、大小荷包等物。嗣后以苗民起义军盘据台拱厅城，势极犷悍，龚继昌节节进剿，连破羊条各寨，进拔三丙、革夷等寨。各军乘胜会商进攻台拱，其厅城西南北三面苗寨皆以次平，计扫除苗寨五十余处，钦赐龚继昌黄马褂，龚继昌堂弟龚天元二品封典，龚天元祖父、父亲及本人诰封为武显将军，祖母、母亲及妻子诰封为夫人。

1871年，王文韶署理湖南巡抚，进一步加大了对湘军的领导和支持力度。同时，针对清廷在贵州平苗的湘、黔、滇、川各军号令不一，无法有效地统一指挥问题，向清廷提出建议，由湘军统领、贵州按察使席宝田统一指挥在黔各军，大大增强了战斗力，提高了协同作战效率。后席宝田因患病无法行走，王文韶认为临敌易将为兵家所忌，命其坐在担架上继续指挥清军，再后席宝田病情严重，请求回道州治病后，王文韶认为龚继昌有勇有谋、有胆有识、灵活机动，具有大将之才的能力，委托龚继昌代理席宝田指挥作战，而龚继昌也不负所托，率领所部英勇作战，最终彻底平息了贵州声势浩大的苗民起义。

1871年，湘军攻克丹江、凯里各城。1872年四月，湖南官军剿平贵州香炉山等处苗寨。提督龚继昌优叙，继昌之抚子、守备龚盛禄等赏花翎。五月，扫除清水南岸义军堡垒，并攻克开怀各老寨，嗣复荡平乌鸦坡，生擒酋首张秀眉等，阵斩首领九大白、岩大五，苗疆肃清。龚继昌因军功赏云骑尉世袭，其抚子龚盛禄赏巴图鲁名号。

1873年，官军会战攻克新城老巢，黔省上游肃清。王文韶将席宝田等营勇裁撤一万二千余人，留龚继昌等营一万三千余人防守黔境，仍令扼要设防，以资镇守。

1874年贵州巡抚曾璧光、湖南巡抚王文韶向清廷奏报，龚继昌援黔数载，屡著战功，得旨优奖。

龚继昌与王文韶，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官，一个是下属，一个是上级领导，既无亲属关系，也不是同乡好友，按常理不会有很深厚的感情。而事实上王文韶与龚继昌之间建立了非常深厚的交情，一则王文韶作为领导重视将才，非常赏识龚继昌的军事能力；二则龚继昌虽然是一介武夫，却很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为人大方坦诚，与各界领导都相处的非常好。

贵州战事基本平息以后，龚继昌乞假归里，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修建了贵州镇远府经黎平、新晃、靖州、通道、绥宁至城步的湘黔官道。回乡后，兴义学，建义仓，捐谷数百担，赈济贫民。出资修建家庙，续修族谱, 并邀请前后两任湖南巡抚刘崑、王文韶为其族谱作序。两位巡抚大人慷慨应允，为之作序。刘崑大人的谱序前面我们已经介绍过啦，下面我们转录王文韶大人的谱序，供大家欣赏：

谨录九修楚南巡抚王公文韶赠序

皇上龙飞十有三年，海内平定。维时，楚军援黔，蕩平苗疆亦越有二载。成防诸君间睱，坐镇提督龚君继昌乞假省墓，遂合其宗人纂辑其家谱蒇事，乞予一言以弁简端。予惟姓氏有谱，防自汉司马迁《史记》世系表，逮赵宋欧苏氏之谱出，沿流及今，殆于家有其书，虽其体例详简、雅俗稍殊，而所以尊祖、敬宗、收族之意，寖成风俗，油然有仁孝之思焉。礼乐流失之后，以导性情，此其一端矣。乎盖尝论之万物之生，本乎天地，而各有其所以为生者，木之根，泉之源，人之性情一也。豫章梗楠，其根必深，江淮河汉，其源必远。豪杰瑰伟之人，其性情必厚逎者。粤蔻乱起，湘中自曾文正诸公率乡兵讨贼，闾里英彦蒸然奋兴其上者，精诚感孚，义声动天下、格鬼神而贯金石，次亦许兴气义，建伟绩，成显名，盖非独资略材武，至是抑其性情所至，足以感激，气类固结而不挠，蹈汤火、籍死亡而不悔，其所以为立功成名之本与！龚君，故儒家子，祖父数世为名诸生。君少时，独好武略，急人之急。道光之末，粤西不轨之徒，芽蘗蠢兆。君曾孑身负白木挺腰两剑，偏走楚粤形胜之地，结交其豪勇士。咸丰初，遂棣广西巡抚刘公长佑麾下，剿贼有功。旋从席君宝田援江皖，斯措画，攻取甚大。黔苗之役，数代席君，将其众数万。席君以疾解军事，予时巡抚湖南，益倚任君，君亦竭志殚力，若深恐不称功卒就，而君亦于是□倚。宠荣推恩先代，赏延于世，岂不卓然无负平生志事哉！且夫人处倾侧之时，能毅然出其身，不顾室家妻子，偱当世之急，可谓丈夫矣。顾事过境移，功成名立。或曰：唯求田舍私子孙，虑不出于一室之内，岂所谓处变则气厉，安常则志偷者，于今龚君甫出险阻，成功勋，能以尊祖敬宗收族为念，首致谨于家乘，意量可谓远甚。岂非其性情有大过人者耶！记曰：资于事父以君而敬同。又曰：求忠臣者必于孝子之门。诚循是而充之，于以厉其群从子弟，黽勉仁孝之义，勿伤其根，勿涸其源，其以是大。龚氏之闾而为宗族光宠者，殆未有量也，夫子既嘉其意，遂为论而序之。如此，其氏族源流支派具详其谱，不悉书。

光绪元年岁次乙亥十月

抚湘使者仁和王文韶敬撰

巡抚王文韶大人所赠的谱序不仅体现了两人深厚的交情，同时也体现了王文韶大人对下属龚继昌的肯定和鼓励。谱序中记载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历时事实，如“黔苗之役，数代席君，将其众数万”、“席君以疾解军事，予时巡抚湖南，益倚任君，君亦竭志殚力”等语，证实了龚继昌代替席宝田指挥军事的历史事实，在史志上是极少记载的，因而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和历史价值。

1876年，龚继昌剿平黎平属四脚牛义军堡垒，殄灭六硐起义军，贵州全境一律肃清。奉旨许免骑射，加头品顶戴，赏穿黄马褂，军屯镇远，安辑苗民。1878年3月，王文韶调离湖南，被任命署兵部左侍郎，邵亨豫任湖南巡抚。1879年，湖南巡抚邵亨豫奏调龚继昌回湖南驻防西路，兼统长胜水师。1881年，龚继昌补授郧阳镇总兵，仍留辰沅防所。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龚继昌积极申请带兵赴中越边境参战，总督卞宝第、巡抚庞继云以岳州为湘省门户，为鄂省后援，令继昌督率三营，驻岳防御。1887年清廷命龚继昌赴郧阳本镇，助修堤工。1889年11月，龚继昌周览山川要隘，巡遍湖北与陕西、四川、河南交界的省际边界。十二月十九日，又顶风冒雪巡阅竹山三协，突发疾病，因公殉职，享年59岁。

龚继昌去世后，刚刚升任云贵总督的王文韶深感痛惜。虽然，湖北郧阳镇总兵不属于云贵总督的管辖范围，但凭着他与龚继昌的深厚感情，王文韶不顾官场规则，主动为龚继昌向清廷申请身后哀荣：“云贵总督王文韶胪其战绩，请附祀席宝田专祠。允之。(《清史传》)”。

光绪十六年七月，清廷下旨：以战功卓著，予故湖北郧阳镇总兵龚继昌，照军营立功后积劳病故例优恤。事迹宣付史馆立传。附祀江西、贵州等处席宝田专祠。城步县本籍捐建专祠。光绪二十二年四月，清廷下旨：予故郧阳镇总兵龚继昌、城步县本籍专祠列入祀典（《清实录光绪朝实录》）。

以上记录说明，龚继昌去世以后，在云贵总督王文韶的倡议下，不仅例入了席宝田专祠，纳入国家祭祀范畴。而且在其家乡城步县也建立了龚继昌专祠。

那么，城步县到底有没有修建龚继昌专祠呢？龚继昌专祠又修建在哪里呢？为此，笔者查阅了大量资料，并走访调查了许多老人。

城步县苗学专家、现年近80岁的杨进步老人告诉我，在原来县三中（现为县红旗小学）内孔圣庙东面、中山堂后面的空地是原龚家祠堂遗址。我想，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因为离荣昌桥和孔圣庙都很近，荣昌桥和孔圣庙都是龚大人捐资修建的，把龚继昌专祠修建在这个位置，方便人们在参观荣昌桥和孔圣庙后，就近去龚继昌专祠瞻仰和祭拜龚大人。

可后来在东门街走访现年90岁的杨盛京老先生又有不同的说法。他说龚家祠堂在老政府大院里面，即现在的福龙名都小区里面，具体位置在福龙名都小区南面朝向融媒体中心的牌楼附近，龚家祠堂旁是杨家祠堂，大革命时期县城龚家祠堂曾经是中共城步县特别支部委员会和城步县农民协会、总工会的办公场所，后来拆除了用以修建城步县政府大院。

两个地方，两种说法，究竟谁对谁错，我无从判断，有待以后继续深入考证。但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城步县的确曾经修建过龚继昌专祠。

再后来在继续的调查中，又在城东某百姓家房屋墙基边上发现了记载龚继昌事迹的石碑，据户主说，该石碑是老政府大院搞房地产开发时发现的，因无人管理，便运回了家。由此判断，龚继昌专祠应该是在老政府大院里面。

　　此外，笔者查阅光绪32年（1908年）编写的《城步乡土志》，里面有“龚军门祠在城内，奉敕建祠邑中”的记载，这就非常明确地肯定了城步县确实曾经修建了龚继昌专祠。

　　龚继昌是幸运的，他有幸遇上了王文韶这样的好领导，好上级。王文韶作为晚清的朝廷重臣，在地方为官时还是做了很多实事、好事的，他在地方勇于任事，建立军工企业，兴办新式学堂、矿务、铁路等，对中国近代新式事业所做出的贡献，在晚清那样艰难的历史时期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只是后来进入朝廷权利中心以后，为了平衡各方面利害关系，不得不学会明哲保身，圆滑处世，被人称为“为人柔和婉转，有琉璃蛋之称”，但他对龚继昌是真诚的、真心的，他是龚继昌的福星！（2024年9月5日）

作者简介：

刘学用（1968-），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民族文化研究工作者，系中国人类学民族学委员会苗学专业委员会会员、湖南省苗学学会会员、城步苗族自治县苗学学会会员，县党史联络组成员，县政协特聘文史研究员，主要以苗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生态文明、苗族文化等方面为主要研究方向，在《中国民min族报》、《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苗族网》、《中国智库网》、《湖南文化》、《邵阳日报》等媒体发表论文二十多篇，联系电话：13873943156；通联：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行政中心县商务局办公室；刘学用Emal:2568418578QQ.com； 邮编：422500；

陈芳(1977-)，女，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系湖南省苗学学会会员，县文化馆非遗专干，主要以城步苗族文化、传统习俗为研究对象，重点研究非遗，主要代表作有《国家级非遗---城步苗族龙舞》、《湖南省级非遗---城步苗族油茶习俗》等，论文《“苗乡油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起源、传承、保护与发展浅探》、《浅谈边远少数民族贫困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发展》荣获湖南省苗学学会论文评选优秀奖。联系电话：13786990608；通联：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文化体育活动中心县文化馆办公室，邮编：42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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