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年上学的记忆
作者:张利平
人真是奇怪,小时候盼着快点长大去看远方的风景,老了却又经常回忆逝去的童年。每到开学之际,这种情愫就愈发浓烈。多次梦到过自己背着母亲缝制的书包,快乐地奔跑在上学的路上。
我的家乡油房渠村位于麻街岭山脚下,距县城20里,偏僻、荒凉、贫穷、落后。全村7个生产队,300余户,1100余人,各户的房子顺山势走向,横七竖八分布在一条小河两侧的土塬上和沟道里。我出生于1971年10月,那个年代的农村,各大队都办有小学,我村也不例外。我们长到7岁就进入小学上一年级,当时没有幼儿园,启蒙教育直接从小学一年级开始。1977年9月,我6岁。母亲将我送到本村油房渠小学上一年级,由于和我年龄相仿的两个伙伴准备第二年才上小学,我极不乐意。我自己扛着板凳到小学之后,上了两个星期就逃学回来,给父母说第二年同两个小伙伴一同上学。母亲揍了我一顿,也没有改变我的主意。没有办法,他们只好不再逼我。1978年9月,在两个小伙伴的陪伴下,我才重新背上书包高兴的去本村小学上学。村办油房渠小学距我家有二里路,步行需15分钟左右。
我们的小学极其简陋,约莫20间土木结构的破房子呈n字型排列,整个学校坐落在五队一个名叫牛坪的小山洼的土台子上,占地大约2亩。学校坐南朝北,北边是土操场,操场东西两边各安装一个木头制作的篮球架子,土操场下面是一条小河。东边是戏楼,也是二、三年级教室,二、三年级是复式班,二年级学生坐一排,三年级学生坐一排。戏楼比较高大,也比较宽敞,只是冬天三面透风,冷的很。南面从东往西依次是四年级、一年级、五年级教室。四年级教室屋檐下的木椽上用铁丝栓着一块废钢板就是我们的上下课铃铛。一年级和五年级教室是一栋两层的土木楼,一年级在一楼,五年级在二楼。楼正中间有一个砖砌的楼梯,左右两边均可上人,楼梯边上有木扶手。二楼的楼板是用厚木板钉的,走在上面咚咚响,在下面听得很清晰,有时上面的同学用力跺脚,下面会有灰尘落下。五年级教室西边有一间大队办公室,大队的李会计经常在里面办公,办公桌上一个黑色的手摇电话很吸引我们,下课后,我们经常去摸摸那个电话,轮流把话筒放在耳边听里面电流的嗡嗡声。一年级教室西边是村代销点,再往西是大队的药铺。药铺共三间,中间是走廊门庭,东边是诊断室,西边是药房。学校西边是一排房子,南头是大队的库房,里面保存有大队的柴油机、抽水泵、铸铁管子、皮管子等;中间是加工粮食的地方,用柴油机带动钢磨子磨面;北头是铁匠炉子,铁匠炉子后面是男女生厕所,厕所是露天的旱厕,四面有一米多高的土墙。
我们的教室狭小,每班大约30名学生,挤得满满当当,课桌高低不平,年代久远。后面几排还是两块土台子支一块木板,窗户是老式的格子窗,春、夏、秋畅开,冬天用塑料布蒙住,教室门是走扇子,永远关不严,只好大开,正好符合“生产大队开门办学”的理念,虽然条件艰苦,可是我们兴高采烈。我一直觉得小学的时光是快乐无忧的,从没有感到学习有压力,真正是快乐学习。我们的老师基本都是本村人,追溯三代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同学都是一同长大的玩伴,谁的父母叫啥都一清二楚,完全是一个熟人的世界。同学们打架也是自己解决,不让老师劳神费心处理,今天打了一架,明天又和好如初。那时我们觉得上学是很开心的事,有二、三十人陪自己玩,因此上学也很积极,从来不用父母催自己起床。我们一般一个同学起床后边走边喊别的同学一块上学。我住在二队,学校在五队,我们会从二队一直窜到五队,挨个儿到同学家窗户下喊他们上学,本来15分钟可以到学校,有时一圈窜下来往往要一个多小时,好在我们起的早,也很少迟到,即使迟到,老师也不管不问。
记得冬天的早上,天气很冷,母亲会早早起来用麦秆点火,给我把棉衣棉裤烤热,我连忙趁热穿上,洗把脸,拎上自制的小火炉,用包谷芯子把父亲自己不舍得烤,从公社带回来的木炭引着,然后在院子里转圈轮火炉,等包谷芯子把木炭烧红了,我就拎着火炉出门去喊同学上学。此时天上月亮还明晃晃的,照得大地如白昼一般,由于没有表,也不知道几点了。我们就一直走,一直喊同学。到学校后,教室门还没有开,月亮还没有落,东方才露出鱼肚白。我们就在操场上挤油油、斗鸡取暖,欢快的笑声惹得附近的狗狂吠不止。等公鸡开始打鸣,天慢慢放亮,我们来到教室,有的同学点上煤油灯,有的同学从书包中取出松树枝点着照明。刹那间,读书声伴着煤油和松脂的气味儿飘向远方。
记得当时只有数学和语文两门课,数学从10以内的加减法学起,语文从拼音a、o、e学起,汉字从上中下、人口手、山石土田、木禾米竹学起,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很容易学会。放学以后也没有家庭作业,只记得每年寒暑假后要交寒假作业和暑假作业。第二学期开学报名时老师要检查,每学期结束时,老师要给家长出具一张入学通知书,载明本学期学生各门功课的成绩,下学期开学时间,缴纳学费多少,还要在操行评语栏里写上学生的现实表现和学习情况,当然大多是溢美之词。第二学期开学时要收回通知书,老师要看通知书上家长意见一栏的内容,有的同学没有考好,不敢让家长看通知书,第二学期开学时就会请几个字写得比较好的同学冒充家长填上家长意见。老师也不太注意,往往可以蒙混过关。
下课和放学之后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有时会从家里偷一颗鸡蛋去代销点常路伯伯那里换水果糖吃,一个鸡蛋可以换10颗水果糖。会把自己前一天逮的蝎子卖给大队药铺的百绪伯伯,换酵母片、薄荷片吃,一个蝎子可以换20片酵母片,我们会分而食之。会到操场上交换着看小人书,我们叫它画报;会到操场北边柿树下看蚂蚁打架;会到小河里摸鱼;会到厕所西边一个废弃的砖瓦窑里打面包、逮蟋蟀;更多的时候是到铁匠炉子看刘安定师傅、李宽宝师傅和李建庆师傅打铁,他们三个都是五队花坡人,就住在学校东边,李宽宝师傅是李建庆师傅的父亲,论起来我把李建庆师傅还叫姑父哩,我有时会替建庆姑父拉风箱,搭碳等。记得刘师傅左手持一把小锤,右手用铁钳夹着烧红的铁板,刘师傅的小锤做引导,小锤打到那儿,老李师傅的大锤就打到那儿,紧接着建庆姑父的大锤也打到那儿,循环往复,随着刘师傅不停的翻动铁板,不一会儿就会出现镰刀、斧头、锄头等的雏形,师傅们的高超手艺令我们折服,我们有时看得入迷竟没有听到上课铃声,直到现在那飞溅的铁花和烧红的铁器放入水中淬火的情景,还不时在脑际闪现……
“童年似流水一样的过去,时光是不老的,老的是人。走在时间里的人,于纷扰的世间,忙碌着做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混迹于人群中失去自己,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模样了。”人越长大,越会明白,小时候的幸福是多么简单,多么单纯。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长大之后,我才知道,每个人每一天忙忙碌碌,经历百态人生,尝过人间各种滋味,体验了不同的生活,却发现幸福与快乐变得复杂了。
一生很短,来不及细数流年。日子早已悄悄地流逝,人们急急忙忙追赶自己的幸福。人年龄越大,一路上不断的追逐,得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小时候拥有了更多的东西,却找不到小时候那种快乐。仿佛踏上了一辆满载物质欲望的列车,忙忙碌碌,东奔西跑,不停地追赶,最后却把自己的心遗落在最初的站台。也许幸福其实就应该像小时候那样,有了一颗简单的心灵。拥有一颗水果糖都能开心老半天,围着一只小蚂蚁也可以让我们欣赏半天。
1983年7月,我小学毕业了。当时的30多个同班同学各奔东西,基本上都到不同地方去上初中,从此之后很少再见面。教过我们一年级的张川喜老师,他也是我的表叔,他已因病已经去世多年。教过我们二、三年级的李恩善老师,教过我们四年级的李祝胜老师,教过我们五年级的张万斗老师,已经进入耄耋之年。有时我回家行人情遇到他们,我会向他们表示深深的敬意。好在我当年毕业之后没几年,他们三位都转为了公办老师,有了工资,现在也有一笔够用的养老钱。我们当时学校的负责人刘智庆是学校唯一的公办老师,他是我们附近刘山村人。我的小学毕业证就是他给我发的,我上初中的介绍信也是他给开的,可惜我毕业后再也没有见过刘老师。愿老师们晚年幸福,健康长寿,也祝福昔日的同学们诸事如意,平安喜乐。
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心思简单一点,内心纯粹一些,我们定会快乐许多。
书于2024年8月12日
作者简介:张利平,男,陕西商州人,生于1971年10月,大学文化,中共党员,国家公务员,闲暇喜欢阅读写作,《世界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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