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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猴的悲哀
一到夏天,树上金蝉都在欢乐地高歌,得意矜持极了,它居高临下,声名远扬。据说它是地藏王菩萨的化身,其道场九华山可是云遮雾绕,秀峰壁立,层层叠叠,气象万千。地藏王菩萨形象类同《西游记》里的师父,可比他厉害百倍,主管地界生灵。
人们不知的是金蝉一个月欢乐生活实属不易,自雷震子从树上跌落地下之后,其修炼过程却是三年的地狱生活,不见天日,静静默坐,吮吸的就是赖以生存的树根汁液。好不容易熬到重见天日了,过去他们都能高树欢歌,人们羡慕它,“居高声自远”啊。
多少年了,那里是它们历来的自留地,即使侵犯者也不过是撮许痞子的粘蝉摸雀。如今可不同了,80年代我在沂源鲁村工作,那里地势平凹,杨柳婆娑,湖乡泽国,正是知了猴适宜生长的多年世袭领地。人们恪奉“捞鱼摸虾饿死全家”的信条,对于荼毒小小的精灵从来不屑置顾,更别说痛下杀手了。
时代变了,一到天气擦黑,却蓦地钻出了乌压压的人群,捕捉工具就是手灯、尼龙袋子和棉槐条子,虽然简单,但对付刚刚敲破天窗,急于蜕皮的知了猴来说却是绰绰有余了。那些人当然知道,树林灌木是知了猴出没的要隘领地,就一个个瞪着贼溜溜的眼睛,在手灯的光华迷离中自树根到树干寻找它的蛛丝马迹。一有收获,个个都美滋滋的,就心满意足地砰砰心跳,比抱个胖娃娃还要欢欣若狂。有时知了猴一爬到高处,用手捞不着,人就用棉槐条子轻轻把它戳下,任凭它再要挣扎逃遁,岂是人的对手呢?其实知了猴形象不佳,胖墩墩的,不声不响,憨态十足,蜕皮后才完成华丽转身,成为自然界的宠儿。人却在竭力扼杀它的本能,极欲杀之而后快。
与它难兄难弟的还有呜嘤犸子和山水牛。初年上学时呜嘤犸子是我们上学时的起床信号,“呜嘤呜嘤犸,呜嘤呜嘤犸,呜嘤”,那时候呜嘤犸子铺天盖地,优美的交响乐汇成欢乐的海洋,整个村子反而显得静谧安详、和平舒适。伏天的第一场雨后,山水牛更是遮天蔽日,一次我曾经用蚂蚱串子逮了一筐头子,全家吃了好几天呢。可是现在呢?这些都十分少见了。
就是小区门前的树丛,到了半夜十二点,都有人在拿着手灯哧溜哧溜地转悠,都在贪婪地祈求有所收获。即使侥幸逃脱的知了猴蜕去蝉衣,变成了金蝉,还少不了人的黏捉,高高长叫的已是寥寥可数,濒临绝迹了。前几年,还见南麻城街上卖过大量的小呜嘤犸子,说是从鲁山用特制的网子黏捉的,现在也不见了,如同泥牛入海了。前几年,西五斗山上有了蚂蚱,但一年扫荡,片瓦无根,现在也是徒叹奈何了。别说狼、猞猁、貔虎早就销声匿迹,人就是这么的厉害和残酷。
我们这里的人与四川的人没法媲美,他们从来不吃蚂蚱、知了、山水牛和螃蟹,那里还是原生态的舒适乐园,这我在武则天故里广元曾经真实见过,青山绿水,草长莺飞,蝉鸣鸟叫,生机盎然啊。据说内蒙古、胶东和唐山一带还是昆虫的乐园,但愿它们面积扩散,适者生存。至于今年肆虐非洲的蝗灾那又另当别论了。
两种生态环境,那样好呢?好像自然界物种的包容才是最好的回答。现在的人急切盼望搜寻到野生的华南虎,热烈期待寻觅到神农架野人,欢呼希冀接头到外星人。然而本地土生土长的哪怕是小小的昆虫却都开始大面积的灭绝,这还不令人痛心吗?
原创首发
侯文君 山东沂源县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写作题材多样:曾在《语文报》、《读写月报》、《中学生学习报》、《中学地理教学参考》等十多家报刊发表过教学论文百篇,也在《浦北文学》《齐风》、《百合花》、《大众日报》、《淄博日报》、《沁阳文学》、《青岛文学》、《山东文学》等十多家文学杂志发表过百篇文章,出版二百万字的《鲁阳杂俎》之侃天下、五彩云、锦绣谷、散文集四部。莱芜区、济南市、山东散文协会、山东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