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作品(夕阳浅唱)
·
乡忆•烟
·
杨焕文
·
我不抽烟。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从来没有抽过烟。只是当年没成瘾,后来说不抽就不抽了。没有人们所说的“戒烟”的痛苦经历。只是每每看见“瘾君子”们吞云吐雾,就总会想起那时的“曾经”。
说起来,还要追溯到我少年的六十年代。那时候的烟分两种:一种是商店里卖的二十支盒装的商品烟,农人们甭管它们的贵贱,一律称之为“纸烟”。由于吸“纸烟”要钱,除非富俗的家庭,一般农人很少去买来抽,尽管“纸烟”中有最便宜者,号曰“经济烟”,仅人民币一角钱一盒;一种是农家自种自用的烟草,农人称之为“旱烟”。由于这东西并没有现在那么高贵,因此是几乎每个有成年男人的家庭必种的一种极普遍的农作物。当然栽种量并不大,农家舍不得用本来就不多的、一家蔬菜油盐来源的“自留地”去大块地种烟。因此,都是小块的种植,几十百来株。仅仅供应这些农家的男人们吸食而已。很少拿去街上卖的。
农人们等“旱烟”成熟了,便连杆切下它们大大长长的叶子,成串地放在荫凉处晾干收藏起来。不时地弄几片烟叶撕开摊平,卷成一小卷,切成细丝,装进他们的“烟盒”里备用。工间小憩时(农民管这叫“吃烟”),用一事先裁好的长方形小纸条,放上一小撮烟丝,卷成一喇叭筒状的“烟”,小头当吸咀,大头点火,然后美滋滋地吞云吐雾。闲时,则用长短、制式不尽相同的“烟锅”、“烟斗”装一小撮烟丝,点上火抽,他们管这行为叫吃旱烟,吃(吸)一次叫吃“一锅烟”。也有用铜制的“水烟锅”吃烟的,不过那是稍富人家老人的享受,不普遍的。
不过,那时的大人们自己抽旱烟,有的老妇人也抽,但从来却不准孩子特别是女孩抽。因此,男孩子未成家之前是很少抽旱烟的。
我品尝“烟”是在极度劳累之后。
那时候,在学校读书的我和同龄的男孩子每到星期天,只要天晴,就总要上山砍柴的。更多的时候是结伙一两个大人,几个人撑上一张上游农民暂时寄放在当年电站拦河埧前水库里的大“木棑”,上朔到上游两岸,去那里的悬崖峭壁砍稍好的柴。每当近晚,我们把一天的劳动成果--成梱的“柴”装到“木棑”上时,天完全黑下来了。又累又饿的我们有气无力地坐在柴堆上,任由大人用“鸡勾”撑排而下。往往在撑排之前,大人们总给每人卷上一根喇叭筒,点上火,大家抽,以求解乏。又饥又累、几近虚脱的我们,吸到这烟时,竟是满嘴清甜,同时一般清凉直冲脑顶,极度的疲劳像是被人一下子拿了去,人立刻精神了起来。这精神直可以维持一两个小时撑棑的回程呢!我想,那在劳动中小憩吃烟的农人们这么喜欢抽烟,大概是尝到了这个味道罢,区别只是他们上了这烟的“贼船”,下不来了。而我却可以完全忘却,并不迷恋它。
也可能是我的体质天生的不同罢,除了在这种极度疲劳的情况之下抽那种“旱烟”有味外,其它场合却是又燥又苦,带不来一丝轻松感,反引起口腔极不舒服!因此我对烟极为排斥。尽管成年后,也间或被动抽一二支“伸手牌”(别人递给的)烟,但从未成瘾。
一九七九年,我做了一条乡间公路工程的负责人,每天少不得要巡查施工状况。我的同事,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包工头”们总是递烟,开始他们每每递一两支,我也接着,间或地抽。但只要离开这些人,他们递给我的烟便立刻被我当成垃圾丢弃。渐渐地,这些“包头”们由每每递一二支变成了一盒盒。虽然被我拒绝,但他们还是屡屡地递。我知道他们的心思,于是专门把他们召集到工地指挥部开了个会,会上我当众宣布:从今天起我戒烟!自那以后,我也与烟彻底绝缘了,直至今天。
现在,至少是我所在的农村,农民们早已不种“旱烟”了。绝大多数仍然抽烟的他们,一律地从商店依他的财力的不同而购卖价格高低不同的“香烟”抽。那用“旱烟”卷成的喇叭筒早已被他们的上一辈送进了历史的陈列馆。尽管那商店中的香烟家族添了好多新成员,并且有的十分地高贵,甚至成了有钱人在与他人交往中显示身份的象征,可我和我的后辈一律不肯青睐。
我知道烟的害处,甭管是“香烟”也罢,“旱烟”也罢。这玩意有害健康,又与粮食争地,若是被国家禁止,说不定还会减轻国人粮食短缺的压力、增强他们的体质呢!(作于2024年8月28日)
·

·
作者简介:杨焕文,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苗族。务过农、参过军,做过法官、任过律师。作品大多以乡土为题材,骨子里恋着脚下这片土地,文字源于对土地的深情。
·
推荐阅读山径文学社作品:
点击链接-杨焕文作品
点击链接《戒烟,对自己下手要歹毒一点》-点击
点击链接-《山径文学社小记》
·
(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