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驾
作者:刘顺林
我的学驾之路是从不是学驾的学驾开始的,有点被逼上梁山的意思,是不得不违心又心甘情愿的试驾开始的。
那年好端端的国企改革,与之相伴剧烈的阵痛怎么把我们改得倒闭下岗了,要自谋生路。
三十多啦!小中年了。面对年过半百的老师傅们而言,悲情之中不免夹杂一丝优渥,趁还没有到颐养天年的年龄,赶紧的、豁出去了,大不了下海刨食吃,从头自觅饭碗。
有新疆人脉关系的司机老王自荐熟稔新疆。拉我跑新疆寻觅商机业务。他笃定我所选定开启动创业之路,到新疆石油系统肯定有市场,必将创造辉煌。
相伴与老王的一路的滔滔不绝。从西安出发一口气穿过走出河西走廊。一路的车晃颠簸侍弄得我只是打盹、瞌睡,过了星星峡就是新疆地域了。
停车撒尿的老王还未来得及呼唤,我便醒了过来,看到睡眼朦胧的我。谈论此趟业务成功的巨大诱惑,相对于老王的慨而慷,我竟然熟睡一路,连陪聊的神都没有,如此这般下去如何是好。
即就是他不嫌累,其自身体能也要计较。
他寻思着得让我学驾,以后好友俩人互动互换跑长途,不啻周全之旅。
。刚进入戈壁滩他一脸疲倦的走下车,强打起精神郑重对我说:你得学会开车,咱中国的国土面积实在太大了,以后我们俩跑长途一个人开一段路,要想生意好,就要抓紧时间跑。安全轮换驾车,可星夜兼程。
实在不爱学驾的我意识到不学驾不合适,不爱学驾驶也必须学会驾驶。既然生活使人使然,自己就必须坦然接受,若企业倒闭下岗,不愿面对也要面对。还要直面无畏的应对。
此生最见不得的唯唯诺诺的孱头怂态。
就在老王提起裤子嘚瑟的还未甩干最后一滴尿,便疲惫至极的瘫倒在隔壁沙滩伸懒腰休息之际,我的尊严良知受到了亵渎,灵魂被鞭笞拷问:不行也得行。不想学驾也必须要学驾。咱不能怂人一个,又不是上天遁地何等难事。
此乃是咱创业谋生之所须,更何况我旁还聚拢了一帮弟兄,还要等我这里创业凯旋发薪养活家人呢!难不成出师未捷身先死,可真性㞗性死了。
咱怕过谁?即就是广阔天地的河滩地也被改造为沃土良田。多大点事。掂量、掂量,思索一下应无所顾忌,茫茫戈壁人烟罕至,即就是你有安全意外担忧,那也没有机会啊,不就挂挡给油辀起方向盘行驶那点事。怕甚!只要心里有目标,怎么都能驶过去。没有杀过猪,还不会吃猪肉。
也许太想给力的缘故,我遵循老王指令左脚踩离合后:“挂挡、给油”,我实诚的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嗡嗡”的飞奔起来。心里陡生一丝紧张,咋起步这么快。这就是学驾开车?为躲避戈壁滩上石头块,我学着小时候看电影《奇袭白虎团》里志愿军山路驾车急转弯猛打方向盘的潇洒动作汽车竟然车身侧向倾斜,两轮悬空朝天、两轮着地的侧身疾驶了起来。惊吓坏了司机老王。跑步撵上来咆哮训斥道:
“正常行驶还没学好,就敢玩车技”。
并嘲讽道:
“比我厉害多了。我二十多年的驾龄都不会玩两轮侧行车技。你给我当师傅吧!”
“你啥鸡扒教练,喊轻踩油门不就得了。”
我心想,看你还颐指气使不?非痴呆正常人知道驾车操作步骤。上手都应该会。就这样,一路比划一路磕碜的走着,学驾其实也是人生之路的一种历练,不可或缺的生活历练。我们没有停歇。日夜兼行,不论何时何地。前行不停歇,又若下岗创业不会也得会,不行也得行。
黎明前的黑暗摇摇晃晃,一路颠簸一路打盹的我感觉车停了便醒了过来。
车停在距离乌鲁木齐不远的高速公路应急车道边。
“到哪里了?”我睡眼惺忪问道。
既定目标是天亮之前穿过乌鲁木齐市区,错过车辆高峰拥堵期,方能一大早抵达克拉玛依市的目的地。一直以来被我视为本事超能,从不知疲倦的司机老王看来确实已经困得实在不行,便随手把车停在刚修建好通行的高速应急车道打盹:
“我来试试吧!”
有点勉强的我,尽管不是十分情愿,亦得知趣地挺身而出。
老王立马挪身让位于我。再丝毫不敢对我耍态度,质疑或嘲弄我的开车水准。任何有悖于赶路前行的行为都得为之退让。
过度的担忧对于眼下行程毫无补益,他扭过头转身一边眯眼睡了。
看似一路行程一路睡的我怎么驾车试行一会儿就不行了,眼皮重得实在睁不开眼。
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我亦想学老王拿副驾同行伴儿开涮提精神,看他瞌睡至极的模样也就于心不忍了。
想坚持驱车多驾行一会是一会,我寻思打开车窗,头伸窗外试图利用极度的严寒裹挟凌厉的寒风吹走我脑壳里的瞌睡虫,合作吗就要各自竭尽全力所能。
不行、不行!怎么都不行。尽管我迎着北疆零下几十度严寒试图能冷冻清醒自己。
还是不行,眼皮实在过于沉重,无论如何努力、使尽全身解数挣扎,统统无济于事。业已不听我主观意识支配的眼皮,重若泰山压顶般压降过来,无法抗拒,怎么使劲睁都睁不开眼睛,眼皮实在太沉,不可抗拒的还是要闭合双眼。总不能盲开!
我另辟蹊径,试图通过自发图醒的声嘶力竭的嘶吼模式抗拒瞌睡。
并没有呼唤清醒自己,却惊醒了一边打盹的司机老王。
“咋了”?老王惊诧疑问。
“实在睁不开眼睛,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顶用”。
“ 这就对了,安全第一”这就是老王给予我学驾以来第一次首肯。
“我来吧!”
他不容置疑的让我离开座驾,重抖精神的回归本位,一路狂奔奔。待我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我们已经 到了数百公里外的目的地克拉玛依。
他耿耿于怀一路叨叨我学驾,利用到达目的地的空闲档口,他停下车,要求我在公路上练习驾车掉头,趁此时沙漠油田公路上空无一人。只允许我练习路面掉头。
“再敢飞车跑远了就找不到北了”尽管老王语气不屑终还流露着一丝温情。
“方向盘一次要打转多少度?”
我开始的虚心请教。
“管球多少度”就这么宽的路面只要能掉过车头就行。
“我又没带半圆尺给你量”。
“—— 嗷~~”。人生之旅哪来那麽多条框桎梏束缚。不认真不行,太认真迂腐。
我想如同八级钳工,这一挫戳下去使多大力?几斤几两他也说不清。全凭自己经验手感,我似乎顿悟,不再纠结打方向盘转向角度,能掉头转过来就行,无需过多纠结。如此便自信道:
“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吧”
老王批评指导总间或嘲讽。我不想让他看他趾高气扬的模样,毕竟我才是老板,别太不把村长当干部。
“没人骚情我立马就能掉头”。
我是怕他在旁边老是皮干,动不动就吼我。
来时路途经过金昌,传说中历史上曾有一支罗马军团在这里神秘消失过。老王爱抬杠,非让我拿出点证据:“说鲜卑人入主中原有史为证,汉族就像你们厂印染车间的染缸,先进的汉文化把人家同化不见了”。我就在记叙这一传说的路边罗马人雕像附近休息吃饭之后。
准备再启程时,老王习惯性地绕车巡回检查一圈,发现车下地面有滴漏机油。他就心疼的吼我不躲避石头,碰歪了机油箱前端的封控螺丝帽。
“我怎知道油箱螺丝在哪里啊!我哪有那么高水平?”
他一想“嘿嘿”也是。
“反正肯定是你驾车不注意路面蹦起得石头所致”。我的车我都不知心疼,你这吼为那般。
这哪跟哪啊!我又不是司机。
“得有驾照水平资质的才能有配拥有此等能耐”。我想把责任不是推诿的推诿给他。
论及能耐,此时我虽未及获得驾照证件能耐,反而不是祸害。比如跑 长途路过村镇都有鸣笛通行的提示牌。老王说:有次他就按照提示牌鸣笛,可路边肩膀扛锄头沿路边行走下地干活的农民被车的喇叭呼叫,转身回头看正好撅头锄抡了过来敲碎你的挡风玻璃,怪谁,一切视情而定,多过脑子且不可教条,随遇而过,安全为本。
前瞻性预判很重要。阅历也是一种人生经验总结。我们俩一路走来怼归怼,互掐归互掐,得亏称职的司机老王发现及时,未在长途行驶中抛锚撂之于荒漠就算庆幸了。即就是不言阿弥陀佛,也阿弥陀佛了。若不然早就一路静默无语,如何纾困解闷?若不然早就积郁落魄痴呆了,几天来“嗡嗡”的驾车飞奔似乎没有终点。又有点“共产主义”少儿时的理想目标,这都成家立业,又遭下岗再创业另一路途,依然要奋斗不停。别倒下躺平,积极向往着不啻人世间生存意义觊觎与魅力所在。
就这样忍辱负重不忍辱负重的日夜兼程驾行上万公里。不愿学驾的我不经意间初步感觉开车驾驶的有点得心应手。只是遇见警察检查,内心就没应对老王那份淡定了,没有嘲讽也慌了手脚。
记得行至于一个叫骆驼圈的地方。远远地发现警察设路卡查车,无证驾驶的我赶紧远远地停车,有尿没尿的装作撒尿,跟警察作秀后赶紧与司机老王互掉位置,不料还是被警察发现。
停车接受检查后,警察不让老王开车,指令要让刚才驾车的我开车。虽然表面淡定,我依然装作一幅十足老司机范儿模样,内心已慌乱了,开车步骤熟稔于心,只是配合欠流畅,警察摆手示意让走,可眼下问题是一启动就熄火。
“驾照”
“忘带了”
“罚款”就这样,一路行驶一路遭罚,罚款金额数十倍于学习办理驾照的费用。妥妥的高额学驾费用。还让老王 嘲讽我一路“看你那㞗势”。
还埋怨我“连个车夫都当不好”。我说:解放初期工厂里赶马车的工人都要办理赶马车驾照,不然就没资格赶车运输
一路稍不满意皆尽“㞗势”飞扬,我后悔真不该学驾。
若不是钢钢的大型国企倒闭,咋就能害得我们自主创业从头起,妥妥地到处被人教训欺。
回顾一路学驾之路,常常受撅挨罚,还历经数次的沙尘暴雕琢。一路行驶、一路实操。让原本不屑学驾的我,俨然媳妇熬成婆。练就了一副历经磨练的老司机。
尽管被辱“㞗势”一路,得亏生意有成。身心稍得抚慰。可唯独欲驾车出行。你说会开车吧!却没驾照;说不会开车吧!却也独自驾车跑了大几千公里。翻过天山、越过河流,极速奔驰穿过戈壁滩。还在草原撒过欢,每每路过达坂城,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大阪城的姑娘”便涌上心头。即为城镇减速慢行,亦想探究一下达坂城的传奇,自然亦有美如画的达坂城姑娘拦车打方便。每每如此老王嘲讽我有“桃花运”他开车却从没被拦过。
我趁机回怼给他。
看你那“㞗势”。
回顾一路学驾经历。油门踩到底,还嫌车儿慢,间或还有侧行车技,一般专职司机,即就是教练也没敢像咱这样。三天两夜驾车不停连轴转。每当老王嘲讽我急了,我即拿我曾在西藏翻越过喜马拉雅山脉的阅历回怼他。“你在可可西里开过车吗?”没阅历也有阅历了,不老练也都老练了。没驾驶水平也有驾驶水平了。
不知不觉间,我驾车亦如骑自行车般自由自在。一次翻过天山,他让我不管离合,为省油拨空挡,只需一只脚脚放置踩刹车上,无需理会离合,一路滑行至数十公里外的独山子城为止。
独山子门前南向而过的一条鲜为人知的道路,亦就是后来被称为天下美景“独库公路”的那条道,当初还是鲜为人知的“战备路”。甲方朋友劝我们夏日山上有积雪不安全,尽量不要穿行。我好奇心强,反而更想穿越。我向老王宣称会有更多驾驶担当。
老王还刻意传授他驾大车遇难时的紧急应对方略:“侧身、抱头、下蹲”。
包括夜行会车闪烁并关闭大灯,不然不礼貌,大灯刺眼不安全。
一次行驶宁夏路段偶遇迎面超亮大灯。无论我如何礼貌规矩的打闪大灯对方都不理睬。我怒斥对方:
“太没教养”
话音未落,轰隆隆疾驰而过的火车震得我车身都发抖,老王笑话我:
“啥挤吧眼”。回家后就立刻拉我去配有关夜间盲灯的眼镜,即使纠结于下岗职工身份的的我不愿戴眼镜装斯文,对“四眼”厌恶不屑也不行。要想开车也必须佩戴,即就是他掏腰包也要让我配付眼镜。
不只是你一个人喜欢与否的事,关乎到我们的饭碗、事业、惠及人身安全。
性命攸关的大事啊!老王教练终归是老王教练不听不行,若不然开车上路他不叨叨的烦死你。他日待我有驾照,开车老练了以后,找机会非回敬老王“㞗势”一顿不可。
第一次合作圆满成功,如约五五分成后我让财务额外给他附加了两万。老王一直嚷嚷着要买一辆自己的车。我怕他资金不足。另外他的相助,使我的正常生意外的额外收成。若无他,哪有我的学驾之路,以及风光无限的新疆之旅途。
老王也似乎意识到我开车的技术羽翼丰满,为了以后合作流畅,勒令他开驾校的徒弟给我办理个驾照。
徒弟问:“会开车吗?”
老王斩钉截铁的嘲弄:“比你这驾校当校长的
‘㞗势’强多了”。

刘顺林,男、生于1956,1974年毕业于西安市38中学后仆奔赴宝鸡凤翔县插队知青,三年后招工回城进入陕西第三印染厂当运转工人多年,后来被擢调入厂部,业余时间上电大捞上文凭后,不幸大型国企的单位被改革的阵痛破产倒闭,被逼下岗后自主创业,曾红火一时。现已退休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