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岛

文/王梦莹

大陆西岸有个渔村，村口有个老人家，数十年如一日地讲着同一个故事。

他说，赤道线上的海洋飘着一个岛，那是黄昏岛——或者黄昏岛的影子。

因为黄昏岛有时在天上，有时在海上。

岛上没有白天黑夜，总是笼罩在黄昏的暮色中。

岛上的人们依靠钟表来判断时间，也有用鸟的，也有用梦的。

钟表没有意义，那是死亡的时间，飞鸟和梦才是活着的时间，岛上的人说。

岛外的人总认为神的侍者在岛上接待来往的人类，抵达黄昏岛就是抵达了天堂。

多么愚蠢啊，老人摇了摇头，放低了声音继续说，生命是一只鸟从黎明飞到黄昏。

但人们在岛上得到永生，永恒地生活在黑暗和繁星编织的古老帷幕下，在被肢解的黄昏中，徒劳地寻找自身存在的证明。

黄昏的千姿百态在万籁俱寂中被永恒所冻结，意义在无声地破碎。

他们已经死去了。

那是魔鬼的诡计，老人看向大海，他说，魔鬼装扮成神的侍者的模样，引诱人们堕入罪孽，堕入地狱般的天堂。

黄昏岛才是天堂的影子。

为什么神会任由魔鬼去诱骗人类呢？路过的人问。

人类就是魔鬼，他们诱骗了自己。

只有罪恶的心才能发现黄昏岛，只有罪孽的人才会得到魔鬼的指引。

鸟会穿过黄昏岛的上空，从不在此停留。

岛上的人沉睡时——这时他们的灵魂活着——他们会做梦。

梦醒后，他们就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但梦会越来越短，直到人们不再做梦，直到躯体长久醒着，直到灵魂永远沉睡。

灵魂死去了。

躯体不会独活。

神会回收死亡的灵魂，洗净他们的罪，又将他们投放到人间。

如果这一次，灵魂抵御住了魔鬼的诱惑，他们就能回到天堂，真正的天堂。

他们会化作鸟，飞过黄昏岛。

你怎么知道这些？路人问。

我是即将死亡的灵魂。

老人枯槁的手指向逐渐消失的飞鸟。

作者简介：

王梦莹，重庆北碚人，现就读于四川外国语大学，喜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