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漫记
(6491——6510)
张 鹏

6491.大概上个世纪末《南方周末》发表《总有一种力量让你流泪》的元旦献辞之后的十年左右,也就是大概持续到我博士毕业的2009年前后,阅读《南方周末》的新闻深度报道是我最感兴趣的事情之一,那一段时间,虽然自己的专业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但我对新闻背景分析、新闻深度报道的喜爱已经远远超过了文学。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一种新闻的深度报道风格,渐渐不再有了。而今,我还常常回忆起那个年代,我二十几岁到三十多岁的时候,在街头报摊蹭读,或者买一份儿《南方周末》,坐在黄昏的街头,坐在树底下,陶醉其中阅读的快感,其乐无穷。以现实为背景的新闻深度报道,有的时候比虚构的文学更令我痛感阅读的快意。
6492.博士与副教授、教授。友人T电话聊天,他说,你的简历上同时写上副教授、博士,总觉得副教授三个字拉低了博士的意义,不如不写为佳。我听了哭笑不得,友人T的看法恐怕代表了很多高校之外的人士的看法。我说,T兄弟,你千千万万别小看了副教授,高校中已获博士学位仍未晋升副教授的大有人在,甚至,说句难听的话,从理论上讲,直至退休也晋升不到副教授的博士也未尝没有。我继续说,二三十年前,一旦博士学位到手,各种名利滚滚而来,三年五载弄个正高职称易如反掌。但今天,博士扩招到毕业后去个地级市二本还要挑三拣四的地步,不少博士毕业多年仍为晋升副高发愁。这样说吧,这几十年间,相对于博士学位,副教授大大升值了。
6493.今晚,从新闻上看到有军官晋升上将军衔,我的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也要填写一大摞各种表格?久在高校,屡次参与申报晋升职称,无论成败,那一大摞各种电子版、纸质版的表格,总是少不了。久之,一看见“晋升”二字,马上想到的是需要大量填写各种表格。
6494.这些年,见识过不少人品恶劣之人。过河拆桥的,恩将仇报的,空手套白狼的,卸磨杀驴的,不知感恩的,前恭后倨的,能掐会算的,林林总总。一个总体感觉,心计多,阴谋多,谎言多,手腕多的人,在人际关系中确实是高手,但几乎无一倒外,他们或许过于欺天,苍天在该关照他们时,常常坚拒之。或许,真有天意难违。不怕你不厚道,自有一种力量,让你哭都找不到地方。诚朴厚道一些,老天爷给你储备着一些幸运和福分呢。
6495.内心深处,我是厌恶和抗拒体检的。但精神上还没强大到彻底无视和放弃的程度,还是随波逐流来走程序了。
6496.今天下午三点半以后,太阳没有那么毒辣了,我又和儿子来到泰山脚下,天平湖北畔,京沪铁路桥洞子底下的一片水泥汀,这个略微拐弯的水泥汀是泰山上的流水涌向天平湖的一个泄洪过道。水泥汀并不发滑,上面没有苔藓,流水潺潺,从水泥汀上流过,儿子玩水枪。我借助流水的力量,冲刷和清洗两个室内用的脚踏的软垫子。欣赏远处的自然风景,青青芦苇和烟波浩渺的天平湖水库,阳光照在身上,脚底是凉凉的山涧上汇聚流淌下来的清水,如此景物,令我想到了童年,想到了樊家庄,想到了山边的雨后,想到了那些忧伤的贫穷的却快乐活泼的岁月。
6497.即使在那些最美好的山光水色之中,看着天上的流云,呼吸着草木的芬芳,我的内心深处仍然无法摆脱一种深深的失落感。那种与好多美好事物错过的遗憾一直深深地让我忧伤,这不是一种无病呻吟,恰恰是一种最切肤的疼痛。我老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感觉到很多美好的事物,曾经、现在和即将远远离开自己。眼睁睁看着很多美好事物消失,却一筹莫展。不知别人是否也曾如我一般有此遗憾之慨?
6498.今天上午我到一家医院去进行体检,在每一个检查室我都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疗卫生人员,他们的办公室的桌椅板凳、医疗器械,白色的墙壁,看上去完全没有在此间工作的人员的个人的任何印记,没有绿植,没有字画,没有书籍,甚至没有一个个性化的水杯或茶叶筒,地面、墙壁、窗帘、电脑、灯具、医疗器械,看上去一切一切都是规整的。个人性情和工作空间,仿佛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6499.“济南头条”是我近些年所写文字的归宿,许许多多文友,通过文字走进了我的精神世界,成为散落各地却心心相印的挚友。闲时,我喜欢每隔几分钟打开自己的随笔集,看到每时每刻都有精神同道点击、阅读、评论我的文字,阅读量几百、几千节节攀升,内心的喜悦丰盈而滋润。
6500.我拥有文化自信,非常坚实的自信,因为我有每天坚持不懈的写作。每一行文字的积累,如同葛朗台对每一枚金币的积累,是一种纯粹的原始积累的快乐。不重复,每一天都有新的情感、思想、性情、见闻的更新和记录。对此,每晚在睡觉之前,我是充分坦然、欣然、释然的,如同床铺和蚊帐,灯光和窗帘,地板和空调,实实在在,可触可摸。
6501.故乡的老一辈农民,夏夜纳凉,群聊于麦场旷野,常谈及过去中小地主的勤俭吝啬。“就生活质量而言,大部分中小地主勤俭到自我折磨的程度。他们的日常饮食水平,低于雇佣来干活在其家午餐的农工。”或许,勤俭导致了财富,目睹了穷人的穷,又加剧了他们自己对返贫的彻骨恐惧,导致其更勤俭。这或许,是贫富分化的真相。越穷,越舍得胡吃海喝;越富,越懂得每一枚铜板的价值。
6502.两种焦虑,相反相成,各有道理。作为父母,对孩子的学业水平的极端关注,是自然而然的。学业水平不佳,父母的焦虑主要是害怕子女的优势已经部分地被水平高的同龄人抢走了,这不意外;学业水平高的,父母的焦虑则源于人情世故因素在混社会中所占的比例挺高,他们生怕子女仅仅专注于学业而忽视了江湖规则与潜规则,因而无法在名利场中占据要津。一言以蔽之,都唯恐子女在谋取名利的道路上跑不快。
6503.学生小W问我,张老师,有没有可能我们确实才华横溢,也确实一生难以得志?我回复,不但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极高。社会从未真正实现过把才华横溢者一个不漏重用的机制。这样说吧,有才华的人,能在他的时代不缺吃喝、不惹是非,尽享天年,拥有中等偏上的经济条件,已属幸运。若再能给后世留下文字,形成跨时代的心灵共鸣,简直是完美人生了。
6504.表达的欲望,应该是与吃喝穿一样的基本需求。当然,人的敏感度不一,但至少每天都会产生一些感受。当你的感受必须诉诸文字时,文学的使命就有了着落。
6505.今天天气闷热,全天受益匪浅。上午在理工楼听报告,下午在二号综合楼听学术沙龙的诸位教授演讲。全天下来,我印象最深的是浙江师范大学的L教授的一句不长的话。他说:“高校当中现在的讲课比赛,动不动就按照中小学的教学模式去要求高校老师,包括各种省级的、市级的、校级的教学比赛,无不打上中小学课堂的烙印”。L教授继续说,这是非常可笑和荒诞的事情。按说,中小学的课堂应当努力向高校学习,或者至少高校的课堂应该自成体系,有自己的风格。按照我的理解,高校教师的优秀的课堂,应该有神采飞扬的教态,有博学多识的见闻,有厚积薄发的专业知识,有独特的深入思考,有大学精神和人文情怀的温度、深度和广度,这才是大学课堂应有的氛围。钦佩L教授的见解,向他致敬。
6506.不少地级市二本和师范院校都开设小学教育、学前教育专业,但无论如何切记,开设这样的专业是高屋建瓴地研究和指导这些领域的规律的,引领这些领域的新风气的,而不是一味俯就和姑息这些领域的锢弊的。通俗地讲,研究小学教育,本身你就是高等教育了,而不是在研究的同时自身也成了小学教育。这恰如农业大学办来办去,不能把自己的大学办成农村,把自己的教学业务办成农业生产,把自己的教师和学生培养成农民。你和你的研究对象,切记,不是一回事。
6507.高等教育担负着积淀人类知识基础,开拓人类视野,传承人类智慧,凝聚人类共识,引领人类精神新风的宏大目标,在其间工作、教书的干部、教师,理应是也至少力求追求一些高于普通社会大众的精神境界和高雅情趣,应该是游于人群倜傥高标的出类拔萃者。而近些年,高校教师和工作人员却有自我矮化的倾向,这是令人悲哀和不安的。千千万万不能混迹于市井,游走于芸芸而忘却了自身理应承担的使命。
6507B.最不忍心直面的,是人类在有限的生命中,却要忍受无穷的压抑。物欲、情欲、创作欲、表现欲,种种欲望,让人燃烧般焦灼。如果生命本身是无穷的,这种等待还不冤枉。可怕的是,生命本身有限,却要反复压抑克制。
6508.生命的有限性,常常被人忘记或视而不见。做出种种计划和安排时,我们常常狂妄到认为自己永远活着的地步。
6509.学友小D在东北的某所大学任教,同时也兼任系里的主任助理。他告诉我,学校里每星期都要开若干次会,每开一次会,都要领回一大摞文件资料。每次会议都强调内容非常重要,大家要认真落实。走出会场,想到的首先是下一个会议如何去开,如何去参加。反而,你要真正追究一下这次会议到底落实了哪些东西,却显得不合时宜。他曾经用一个词叫“空转”来形容这些会议,按照他的理解,这些会议本身已经构成了校园生活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实质性的内容。每一场会议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实体性的活动。全国校园里,大大小小的会议每天成千上万,没有多少人真的去追究这些会议到底形成了哪些决议,落实了哪些政策,产生了哪些效果?大家心知肚明,只要空调宜人,茶水充足,座椅舒适,灯光明亮,开会对人产生的实质性伤害不算大。一旦没有会议可开了,其他事,比如填表,更难缠,还不如开会。
6510.十几年之前,互联网上的资源共享处于黄金时期,下载电影,转发文章,复制文字,借用课件,可以说,今日回眸,宛若梦中。而今,你想从网中给孩子的自测题查个答案,想翻译一篇古文,想下载个课件学习学习,一律先交钱。可以这样说吧,本应共享互利的互联网,变成了唯利是图的信息小贩。科技再发达,人心不古了,人心将让科技变得丑陋不堪。
张鹏,泰山学院副教授、上海大学文学博士、山东省作协会员。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有需要刘般伸先生书法作品或者莅临现场演出鼓劲加油的请联系《都市头条·济南头条》。
刘般伸先生毛体书法作品欣赏



艺术热线:
13325115197


史志年鉴、族谱家史、
各种画册、国内单书号、丛书号、
电子音像号、高校老师、中小学教师、
医护、事业单位晋级
策展、推介、评论、代理、销售、
图书、画册、编辑、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