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多年前的秋日的清晨,在澧滨小区那边的巷子里,总会有一脆生生的叫卖声:叶叶儿粑粑,买叶叶儿粑粑哟……
今天走路上班,在市政务服务中心大门口,一中年妇女,坐在公交站台旁的小凳子上,前面摆放着一柴背笼,上面一圆簸箩儿,堆码摆放着一些叶叶儿粑粑。有人路过,会脆生生的叫着,叶叶儿粑粑,五块钱两个。
昨天回家和母亲聊到做叶叶儿粑粑的过程,母亲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
那时候,我们一家子挤住在那边的老祠堂屋里,几十平方米的样子,虽然日子较苦,但其乐融融的。逢年过节的,要做粑粑应哈节气的,端午的粽子,中秋节的叶叶儿粑粑,过年的兔儿粑粑……
糯米、粘米是必不可少的,按照一定的比例,一般是三七开,当然能五五开最好了,糯米用甑子蒸好,粘米拌点儿黄豆儿,不多,根据自己的口味,那时家家户户都有磨子,把粘米和黄豆儿磨成粉子,待糯米蒸好放冷后,和粘米黄豆儿粉子和匀均,再掺水,搅拌均匀,放在端盆儿里,自然发酵,稀点儿就两个夜工,早上看时,渗出的汁水有甜味儿就差不多了。
桐子叶叶儿是在麻栗坡坡儿后面的煤洞里采摘的,那片桐子林不大,临着一片果园,路边上,现在几乎没了,被毁了种了桃子树或者是其他果树了。
采摘回来的叶叶儿到水井旁的沟沟儿里洗个三四道,那几天,水井旁是热闹的,都在做同样的事儿,心情也是一样一样的,忙完了一天的农活儿,夜幕降临时分,把叶叶儿挽成爱心状,用大汤匙把发酵好的粉子放入叶叶儿里,一个一个的,整整齐齐摆放在苤子上,一苤子放满,上锅锅儿蒸,火候掌握的要好,柴火准备的足足儿的,灶膛里的火旺旺儿的,一个多小时,香气四溢,整个屋子都是淡淡的豆香、桐子叶叶儿的清香……
那几天是不怎么吃饭的,当然月饼是例外的。
母亲似乎意犹未尽的,现在石磨也没了踪影,田也没种了,那片桐子林也没了,经过几次病痛折磨,母亲也老态龙钟的,好在老家雷家里有一妇女,说是跟我爷爷学过,做的叶叶儿粑粑好吃,院边有个叫舍巴儿的媳妇也会做,一块五一个,提前订点儿,不多,一家屋里十二个吧,月月儿红。
那些老手艺慢慢儿要荒废了,那些做这些老手艺的老物件儿也在时间里消磨殆尽了……
二
昨天,和小董回老家,老母亲正在摇椅上眯糊会儿,见小董来了,忙起身让座,小董躺在椅子上,老母亲右脚不自觉地踏在椅脚上,随着节奏摇晃起来。嘴里不停的哼着催眠曲儿,小董似乎也随着曲子眯糊了会儿。
前年老屋改造升级时,老父亲从噶上清理东西,发现了两把撑椅,一把比我的年纪大;一把比小董的年纪大。
一把黢嘛筒子黑,没了扶手,撑椅布有点儿长,不少的墨水点子,那会儿为了争这把撑椅,动了“刀枪”,弹片取走,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多年的兄弟情,随着那段岁月逝去,仅有这把撑椅做了最好的见证,陌队躺下去,一个窝垱,起身时要用双手扯,不然起不了身,站不起来。
一把是我们结婚时的陪嫁,供销社的柳树下的台阶上,有它的悄没声儿的印痕;小镇上半山坡的那个学堂,负一楼下的的卧室,摇着小小的小董,慢慢成长;集市上的歪歪斜斜的老旧的木楼上,听着收音机,哼哼唧唧的,望着街上,半夜才从撑椅上,看着卷闸门外不太圆的月亮,揉一揉睡眼惺忪的陌队,嘎吱嘎吱,楼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喘息声,咳嗽声,房外的潺潺流水声……
宁静的村庄,不曾离开,换了新装;儿时的伙伴,变了模样,去了远方,有些已不在世上。
三
和撑椅同时代的难兄难弟,还有凉床、竹席什么的。凉床个儿大,一个人不太容易搬动,不过,大人们是不在话下的,一个人站好,一人放,放在中央,两手抓住两边的脚脚儿,轻轻松松的摆放在塔的中央,歇歇凉,大人扇着蒲扇,给躺在大人臂弯的孩子,赶走蚊虫,驱走暑热,渐渐进入梦乡。现在摆放在我们当年婚房的一角,堆满了好多年的一大包一大包的不穿了旧衣裳。过年时,小董三门三儿睡个把晚上,辗转反侧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合着新年的钟声、夜空中最亮的礼花,照亮你的美。
四
阁楼上的老皮箱,放在平柜上,尘封的记忆,都在那锈迹斑斑的钥匙扣上,试着想要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藏,虔诚的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着一遍一遍,还是在开与不开间断了念想。有一天,再问问老父亲老母亲,过去的时光,一点点儿的在心头徜徉……
平房屋床头有爷爷婆婆留下的货架,摆满了坛坛罐罐,想起许多年前,爷爷婆婆在小镇开着小店,琳琅满目的物件儿,变成了元角分,改善了我们哥仨的伙食,一天天长大。
还有平顶房上的两张床,角落里的洗脸架儿,还有很多很多的老物件儿,老父亲老母亲舍不得扔,也许艰苦岁月,它们曾见证了那段过往,把宛如平常一段歌的人啊事啊一一讲述,娓娓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