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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二)
李度
探险的种子已埋在半夏心里,只待一场“春雨”就会发芽。社区赵主任的公然嘲笑,还有妈妈蔑视的眼神把半夏心里的这粒种子激活了。
“我一定要搞清楚,到时候你们就看吧!”
半夏的胸腔像窝着一只跳鼠,急着找到一个出口。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公园里那条安静的小河边。小河旖旎、蜿蜒向前。半夏知道,它穿过树林、汇入大河就会奔向远方。半夏眼前一亮,她的姑妈就住在大河的尽头。中午的阳光刺得半夏睁不开眼,那七彩光圈一闪一闪的扩散开来,半夏感到一阵眩晕。
“姐姐,我是半夏,你不是要探险吗,我帮你!”那只红狐狸又出现了,它虚在一只橡皮筏子旁边,向半夏诱惑的招手。不过,半夏对这种诱惑不仅不反感,而且很享受。
橡皮筏子眨眼就停在了脚边。
半夏上了船,顺着水流,穿过树林,缓缓而去。树木遮天蔽日,刺眼的太阳光消失了,热浪悄然褪去,清凉的林风通过宽松的衣衫直灌进半夏的身子。不知不觉间,半夏便融化在林间、融化在风里,融化在水里,舒服极了。忽然,一座小桥映入眼帘,半夏看到了河边洗衣服的姑妈,姑妈同时也看到了她。姑妈看到半夏的时候,就停下了手里的活,激动的向半夏伸出颤抖的手。
“姑妈!”
自从那年爸爸到河的尽头路过这里,半夏就再也没来过。半夏记得,姑妈对她可好了。所以,半夏看见姑妈,一下子惊叫起来。半夏想仔细看看姑妈,她努力的睁大眼,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她躺在一间白色、单调的房子里,几双惊恐的眼睛向下死死的盯着她。正疑惑间,又感到手上隐隐作痛,原来一只输液针头正深深的扎在她的手背上。半夏忽然意识到少了点什么,忙四下张望,哪儿还有狐狸的影子?
“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啦,半夏!”
“我说过没事的……”一个白大褂轻蔑地扫了半夏一眼,调低输液速度便离开了。
从医院回来,半夏躺在床上,脑子里又想起那只红狐狸。
“我确实见到乡下的姑妈了呀!”可妈妈不信,医生不信,护士小姐姐也不信。半夏有点委屈、有点郁闷。
半夏清晰的记得,那一年,爸爸是去探险才离开的家。可妈妈却说,爸爸在外面挣钱呢、忙,明年就回来了,明年就回来了,可明年就是过不完,从此半夏再也没见到过爸爸。其实,这些年爸爸也不是没回来过,一年中总有那么几次,爸爸半夜回来,拿来好多好吃的东西、还有钱。不过,半夜里半夏都在酣睡,半夏可能睡了。爸爸回来过,是妈妈说的。但家里确实多了好多东西,好多钱,不是爸爸拿来的还会有谁,所以半夏相信。
“她小姑,你来啦!”
楼下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一个是妈妈的声音,另一个虽然有点陌生,但肯定是姑妈的,半夏想。可半夏还没来得及下床,姑妈已闪到楼上、笑吟吟地坐在半夏的床边。半夏扭头看着姑妈,是记忆里那副慈祥的模样。越过姑妈的头顶,半夏看到,是妈妈冷峻的面孔。不过,在姑妈回头的一刹,妈妈秒变灿烂的微笑。半夏搞不懂妈妈的意思。
“孩子,你爸听说你出事就心急得要死,打电话让我来看你!”
落日的余晖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照在半夏身后的墙壁上,映出一只红狐狸的影子。半夏想,自己会不会也变成一只狐狸呢?不过,半夏的想法其他人并不知道。姑妈见半夏不语,以为想爸爸了,就又说,“我是从那条小河乘船过来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乘船过去,爸爸过得好着呢!”
半夏想去,可妈妈不让。半夏还小,她摆脱不了妈妈的控制。
还没等末伏过完,半夏就开学了。可学校里不见了小翠。一问才知道,她转了学。
“小小年纪,就干那种事,哪还有心思上学?”小翠妈妈蓝姨生怕被别人知道嚼舌根子,见四下无人,才在门槛上对半夏妈悄声说,不过还是被楼上猫一样灵的半夏听到了。
作者简介:
李度,笔名沧海,阿瓦提县法院员额法官,全国法官文联文学专业委员会委员,阿克苏地区作协会员。作品多次获奖,诗歌、散文、小说散见于网络、报刊、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