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村,你的名字叫乡愁
之六
作者:萧宇亮
不是好汉不出乡
“不是好汉不出乡”,这句谚语说明,敢于跳出固有的生活环境,外出闯荡的人一般是有一定本事的人,即便当时本事还未成形,但至少他胸中有一股面对未知的前路不言退缩的勇气和决心。
处在莽莽崇山间的长安营地带,古时有猛兽出没,毒虫毒蛇更是常见。即便在近十年,有人在黄泥山上还见过黑熊。在黄洋人迁入以后,据史料记载,清同治四至五年(1865、1866),长安营闹虎患,老虎从大南山下来,曾进了长安营城里,并先后在南山、三浪田、大寨、长坪、牛石等寨子连伤30多条人命。在距今不到七十年的1955—1958年,长安营境内也发生过猛虎咬死十多人的灾难。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邮电员进长安营要随身带一面锣,在紧要处得鸣锣通过。这就说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长安营一带的生存环境是相当恶劣的。清廷在镇压苗民起义时血洗了苗寨,只有极少的原居人口能留存下来。此后,来自各方的十多个民族在境内交错杂居,在最初的磨合中,为了争夺土地、水源、山林等生存资源,各种矛盾纠结在一起,互相碰撞争斗应是常事。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大山间,大约最管用的还是丛林法则。民间传说,在清代这里曾发生过多起家族大械斗,失败的一方只能举族外迁。这也怪不得城步民间有“宁愿娘偷人,不嫁长安营”的谚语了。
从居住的地理位置看,黄洋村一方面正卡在湘桂古道的必经山口——孟公坳;另一方面又刚好卡在苗寨和侗寨之间,东北边的牛石、枧头、竹叉、围州等地是苗寨,而西南方向的岩寨、大寨、长坪等是侗寨。加之,时常有土匪在孟公坳一带的大山中活动。外来的几户人家要在这是非之地落脚,确实不是简单的事,在冷兵器时代,没有一定的身手和勇气,在这里很可能是待宰的羊群。离乡背井的黄洋先辈,能够以很少的人在这里扎下根来,不能不说他们称得上汉子中的汉子,否则,有再好的土地和山林,也只能望而长叹了。他们凭着力量和勇气在大山里顽强地生存下来,就象大岩山峭壁中的那棵树,不但把根扎在了岩隙上,还长得那么技繁叶茂,然而,乡愁也像大岩山上的那些字一样,深深地种在了大山里。
有人把以大寨为中心的长安营山谷形象地比作一条大船,那么通过黄泥山的古道正好在船一头的船帮上。黄洋的先辈就在古道两侧安家,以打猎和种植杂粮谋生。随着逐渐有了山下的水田,村子也就慢慢向山下生长。八十年代,沿着这条大船的底部修通了公路并通了班车,但早期每天只有一班车,赶不上趟的人和不习惯坐车的人还常常光顾古道。近二十多年来,班车增加了,小车也逐步进入了家庭,山上的人逐步搬迁到交通方便的地方,只有残存的古道和荒芜的屋场在默默地守着那往昔的时光。
在不断的社会变革中,市场经济与小农经济发生着激烈的碰撞。农耕所产生的回报,已远远低于工业生产所获得的报酬。固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家庭农业生产方式,已不能滿足黄洋人追求最大可能改善生活条件的需求。于是,黄洋人再次发扬“好汉出乡”的精神,通过上学、做生意、务工等方式纷纷走出山里。但是,每到过年团聚、清明祭祖等大日子,在外的人们都不远千里赶回黄洋,他们就好像是一台台独特的新能源汽车,总得定期回黄洋充电。在慰籍了乡愁后,又能量满满地走向山外。
可以这么说,最初来黄洋的几辈人,尽管他们无法回到遥远的老家去看看,但肯定抹不去烙印心里的大梅山故地。从山上下移的人们,时常会回老屋场去看看,黄泥山古道边是他们的精神家园。近几十年外出发展的人,心中永远的家只能是黄洋。一地有一地的乡愁,一代有一代的乡愁,当一种乡愁渐渐淡去的时候,新的乡愁又在长大。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哪怕是多年在外闯荡的硬汉,心中也有块最柔软的地方,那里永远安放着家乡,生长着乡愁。只是不知道,有通天之道的孟公,是不是能够真正做到四海为家,他是不是也有乡愁?
【作者简介】
萧宇亮,笔名楚地山风。湘人,曾学于理工,谋生于通信业,喜安静读书思考,思绪在现实和远方间徘徊,闲时以诗、酒为乐。有诗、词、文、赋、联发表于各级刊物。现从事乡村振兴工作,文字常触及山村、山水、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