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
——谨以此文献给甲辰父亲节
文/康光志
父亲离开我们快十年了,每当想起他老人家,我就常忆起那些往事。
父亲康绍武原是内江六中的一名普通炊事工人,他的一生就是忠厚勤劳。
从我记事起,父亲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生火,煮稀饭,蒸馒头,炒小菜。师生早餐完,父亲一帮人收拾好后,他又忙着师生的午饭和晚饭。他每天周而复始地忙到晚上七点左右才下班。
父亲忠厚老实,长期任食堂保管员。我从上小学起每晚就陪父亲在保管室睡觉(因家里屋窄人多),保管室蒸笼里馒头包子的甜芳,夹沙烧白的肉香,曾令我流涎妄想。可父亲从未给我一个包子馒头吃,也从未夹块红白肉让我尝。他还告诫我:“蒸笼里的包子馒头是有个数的,夹沙烧白每碗是完整的,你要是敢偷吃,我揍死你!”父亲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我只有躲在被窝里抽泣,哪还敢偷吃呢?今天想来,父亲当年的严厉,其实意在培养我的美德。
我听母亲说:她生大妹时,亲戚送来一百个鸡蛋,因食堂临时缺蛋,父亲就把余下的五十个鸡蛋拿去食堂用了。为此母亲还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尽管食堂后来还了鸡蛋,母亲对此事还是耿耿于怀。
六六年文革开始,父亲因工作积极,被评选为首批赴京工人代表,曾受到毛主席的接见。父亲和六中的刘昌德,毛一仙三人还在天安门广场留下他一生中那精彩瞬间。
自然灾害的几年里,父亲被学校安排到梅家山六中农场种猪饲料。父亲三年时间里把牛皮菜种得茎壮叶大,红苕种得圆润甜酣,使学校养的猪儿肥硕圆滚。父亲还利用业余时间带领我们全家到梅家山下铁路旁开荒种地,并在家中建了个小猪圈自己养猪儿。父亲每天忙完农场工作,回家不是喂猪,就是挑猪粪淋天心汗和牛皮菜。尽管自然灾害时期生活艰苦,但我家每月还能吃顿猪肉(卖了肥猪有肉票),至于天心汗牛皮菜,我幼时吃伤了(清水煮无一滴油,只放点盐)。感谢父亲的辛勤,让我们全家顺利度过了灾荒年。
六一年,家里缺柴烧,父亲挑着箩筐,带着九岁的我,去到二酒厂公路边坡上割莎草。我在坡下守着箩筐,父亲在坡上割莎草。不知怎地?只听“咚”的一声,父亲突然从三米高的坡上滚下来,不省人事,我当时吓得哇哇大哭,不知所措。十多分钟后,父亲醒来,竞毫发无损(公路边沟里全是风化细沙,父亲摔下点离一块巨石仅米多远)。父亲在公路边小坐了一会儿,挑上莎草,带着我回到了家里。至今想起此事,我还真有点后怕。
听小妹说:父亲当年帮同小院的曾凡春老师家捡漏,从楼梯上摔在阳沟里,两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竟只受了点轻伤。真是:好人有好报,老天爷都眷顾他。
我记得六二年,困难生活开始恢复,但上小学三年级的我仍吃不饱。我那时不知中了什么邪?连续逃学两周到蟠龙坝沱江河里抓生螃蟹吃。当父亲知道此事后,把我吊在小院的梅花树上,一顿暴揍。然后做了几十块小纸牌,盖上大印(私章),交给班主任老师,我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后,都要到班主任那儿领张纸牌回家才能吃饭。每当想起这些,我不仅潸然泪下,若没有老父亲当年的严厉,我怎么能踏上三尺讲台,而又桃李满天呢?
六九年未满十七岁的我要下乡当知青,父亲说我年龄小,到乡下无人照看,他就到田溪口姑妈生产队去联系,让我插队到史东乡高山大队六队,叫姑妈全家照顾我。在乡下近六年时间里,父亲常来看我,每回不是带点肉,就是带两盒香烟(我当时抽烟,父亲不抽烟)。我也为父亲争气,从未补过工分钱,做到了自强自立。每当我忆起下乡的往事,父亲那慈爱的形象总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八十年代末,父亲退休后,年近古稀的他身板硬朗,常年坚持步行钓鱼,有空闲下午就在梅山体育馆打牌,我继承了父亲的衣钵:钓鱼,打牌,赋诗,作文。享受着父亲当年的情趣和快乐。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上午八时许,九十三岁的老父亲走完他平凡的一生。父亲在的岁月,我觉得理所当然;父亲不在的日子,我觉得好寂寞。
往事已成烟云,父爱虽已远去,但严父如山,慈父似海的故事我永远不会忘记。

作者简介:
康光志,男,四川内江人,生于一九五二年。小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诗歌协会蓝V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