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村,你的名字叫乡愁
之五
作者:萧宇亮
探访孟公坳
如果你在湖南省城步县长安营镇的寨子里待上几天,一定会听人们说起孟公坳。过去,孟公坳是长安营一带经丹口通县城的官道上必经山口。传说孟公本是九峰山上的烧炭人,他之所以成神,是出于一个人神之间的美丽误会。有一天,他烧炭的柴中有一根沉香木,香气冲天,玉帝闻了,误以为下界有人虔诚的焚香敬他,便派神仙下来问他想要什么,孟公天天汗流浃背的在炭窑边干活,他说别的都不要,只要凉快就行。玉帝感念孟公心地纯厚,没有贪心,就在九峰山上赐孟公一座风雨凉亭。他死后,被玉帝封为梅山山神,管理一方土地。
出于了解地方民俗的爱好,一年前,我就有了去孟公坳看看的想法。但古道已废弃,除了养牛和采野菜的人,已经很少有人去孟公坳附近了。我曾自己去找过,但因不知具体位置而未果。今年七月,再次和大刘上黄泥山,在他的向导下,才终于得尝所愿。这次上山,除了跟大刘一起加高了一段围栏外,就直奔孟公坳而去。大刘怕我不好意思耽误他的时间,一开始就告诉我没有多远。沿着风电施工的路向东北方走了大约三四里,我又问大刘还有多远,他还是那句话“没好远了”。我们一路转过四五个山包,走了八九里路,终于来到了孟公坳。

孟公坳是黄泥山和乌荆山的结合部。远远看去,只见一扇山峰像一块巨大的牛胯骨侧卧在左前方,山上的路从远处陡然向眼前俯冲下来,高高的风机错落在山峰两侧,更加增添了山的威势。大刘说“那是乌荆山的老风界”。他还告诉我,运送围栏的桩子时,也常绕道从这路上来,路很陡,骑摩托车的如果稍不小心,就会摔个倒栽葱。再看右边,是连绵而厚实的黄泥山,一个山包正蹲在山口边,好像一位守关的壮实将军。山坳再往前是陡坡,往下就是去往丹口镇云华村的古道了。但坡上长满了树和杂草,看不到古道的影子。我知道这里离云华村已经很近了,因为不久前我去过云华村的燕子岩,在那个刻有“光天化日”的大岩边,已清晰地听到风机转动的声音,只是雾大,看不到风叶。这里可以说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若在山包上把机枪一架,狭窄的路口上一览无余,射界上没有任何障碍,坳上必定成为死亡之路。这里是真正的易守难攻之地。听大刘说,山包上以前还真有个雕堡,乱世时有兵丁把守,解放后才被拆了。山坳的右下方,山坡上依稀可看到古道的印迹,路边有一小块平地,是曾经的凉亭所在。靠近坳中间的地方,躺着一堆长的、方的石头,这是孟公祠坍塌后留下的。我过去仔细查看,一块长条石上有模模糊糊的字,我边看边用手去理字迹的走向,才分辨出是五个字——佑四方平安。这应该是孟公祠的一边立柱,再找,没有发现另一个立柱,也没找到门头的石梁。在来的路上,大刘跟我讲了两个关于木公坳的故事,一个是:一次,清军从荣华方向来进攻起义军,义军在雾中燃烧大量的湿枞树枝叶,满山更加烟雾滚滚,清军辩不清方向,不知义军从哪里钻了出来,清军进退两难,死伤惨重。可见这里地势与气候的险恶。另一个是:有一年,一队抬轿子接亲的人在坳上稍作休息,有一小伙子恶作剧,脱下鞋子到祠前打卦许愿,说是保佑新人生个胖儿子,如得如愿,到时会来祭祀孟公。一年后,那对夫妻生了个儿子,但总是连续几天哭闹个不停。有人记起接亲那天开玩笑许愿的事,等到这家人带上雄鸡、香烛之类到祠里还愿后,婴儿才停止了哭闹。这个传说更加增添了孟公坳的神秘色彩。在乱世的时候,孟公坳不但经常过兵,也不时有强人在这里打劫吊羊。刚来吋,黄洋先辈只几户人,能在离孟公坳不远的地方落户扎根,说明他们确实有功夫在身,都是”有下把两下子”的,一般的土匪奈何不了他们。那天上山时我没有戴草帽,但正好遇上入夏以来太阳最大的一天,一路在紫外线下灼烤,到第二天开始,脖子上一阵阵的灼痛,过了半个多月,一大块地方完全蜕了皮。由此想到,我在山上经受太阳的考验还不到一天,而黄洋的先辈来到孟公坳,一路肩挑手提,拖家带口,而且前途还是未知的,他们一路行来,不知在身心上要承受多少苦痛。

从相关资料看,九峰山处在大梅山腹地的新化,山的周边有孟公镇、孟公村,还有多处孟公坳,孟公祠,孟公应是起源于梅山文化中心的神祀。从地理上看,南山是雪峰山的余脉,最多只能算广义梅山的边缘地带。孟公文化从数百里以外的梅山核心区传到这里,肯定和人口迁徙有关。至于是北宋开梅山时,随着大量梅山苗瑶人口外迁而来?还是随清朝中后叶的黄洋先辈迁入而来?则无法确定。但不管孟公是什么时候来的,孟公在黄泥山的存在,本身就寄托着一种深深的乡愁。
【作者简介】
萧宇亮,笔名楚地山风。湘人,曾学于理工,谋生于通信业,喜安静读书思考,思绪在现实和远方间徘徊,闲时以诗、酒为乐。有诗、词、文、赋、联发表于各级刊物。现从事乡村振兴工作,文字常触及山村、山水、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