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生
文/李朝伟
凌晨,黑夜,新生。
关于“他”,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但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更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是一夜之间出现在这座小村落的,是村里的一个小媳妇看见“他”的,那时的“他”正躺在秸秆堆里,把“他”叫醒,“他”说他什么都忘了,忘了从哪来,到哪去。他只拿了一个包,谁也不让看。小媳妇看他可怜,就把他留在家里,又给他取了个名字——新生,寓意重获新生,开启新生活。
村里突然多了个人,这对于娱乐设施紧缺的乡村来说,就跟过年似的,再加上新生长得还不错,四方脸,大高个,还有把子力气。村子里有什么农活都会让新生帮着干。所以没过几几个月,村里人就都认得他了。发现她的小媳妇姓曹,名字叫夭,村中没人知道为什么她要叫这么个名字。只知道她是村子里一个酒鬼花了几万块从外面“找”的,从进村那天起曹夭就被强迫干各种苦活累活,她不是没反抗过,她也逃出去过,但每一次都会被她的酒鬼丈夫给带回来,每一次回来,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地狱般的折磨。她苦闷,她哀叹,她想要回到现代世界。甚至于有一次她都已经走到了村子的边界,甚至于她都已经看到了公交站牌,但是她的酒鬼丈夫还是找到了她,将她活生生的从希望中拖回。那次之后她的酒鬼丈夫为了她可以一辈子都呆在他的身边,在那个夜晚,乌云遮盖了天空,一道惊雷照亮了整个村子也照出了曹夭流着泪的脸,和她那酒鬼丈夫猖狂的脸色。之后她的丈夫像丢货物一样把她锁在一间小茅草屋中,用拷牲畜的铁链子把她拷在了哪里,如果不是因为曹夭怀孕了,他们才不会把曹夭从那个甚至还没有二十平米的狭小空间中弄出来,也就是那段时间曹夭发现了新生。但是农村的医疗条件终究是太恶劣了,村子里的人根本不知道有诊所这种东西,村子里只有一个业务的接生婆。再加上曹夭孕期时营养缺失,以及她那不负责任只顾喝酒的丈夫,孩子最后还是流产了。那时新生想要抱着曹夭出去但是被酒鬼给拦住了,他表示自己的家事用不着新生一个外人来插手,但当他听见孩子流产的消息时,他崩溃了。自那刻起曹夭的酒鬼丈夫彻底疯狂了,他并不认为孩子流产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他只觉得是因为曹夭的原因,甚至于他还认为是新生到来导致的曹夭心情不好。甚至就连曹夭自己也开始陷入了无限的绝望,酒鬼开始不断的发脾气并把孩子流产的事一次次挂在嘴边,并由此对她非打即骂。
一天晚上,同样是乌云。醉酒的酒鬼回了家就开始打砸,并把曹夭骑在身上,用他那沙包大的拳头一拳一拳的打在蜷成一团的曹夭身上,边打边骂,随后酒鬼看向那蜷成的一团将一口痰吐在她身上,随后他转过身去,哼了一声,随后便想往床那边走,他转头,只看到曹夭手中拿了把小刀,酒鬼双目瞪大,瞳孔紧缩,两个眼珠正不自主的颤动,然后他的手开始猛地发力将那把刀脱离开寡妇的控制。然后不知怎地,酒鬼向上一仰脖一下子摔在了台阶上,寡妇颤抖地上前探了探鼻息,随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上的汗毛炸起,一身冷汗浸湿了寡妇的衣服。同样是一道惊雷,同样照亮了全村,但这次,新生看见了。他首先听到了酒鬼倒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他又看到了一脸惊慌的曹夭。他拿出了那个包。他把包打开。曹夭一脸震惊神色,接着她露出了决绝的样子。
第二天晚上,同样是乌云,村长带着一帮子村民浩浩荡荡的从村中祠堂中走出。有几个年轻人抗着一个笼子样的东西,还有几个年轻人拿着火把。当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一脚把曹夭家的门踹开后,以村长为核心的人群首当其冲的走了进来,新生看到这个仿佛提前预知了什么,也不拦着,让他们走进了曹夭的屋子五花大绑的把她给抬了出来。看到这个新生的脸上突然出现两道泪痕,他强迫自己回过头去,他知道他不能回头。隔了一天,新生知道他们是在完成什么仪式,第四天下午就把曹夭推进那个笼子里,然后把笼子里塞满石头,用小船开到河中央,把装着曹夭的笼子扔下去。把船开回来,在那条河周边烧了些纸钱。然后抱着酒鬼的遗照走了。
新生来到那条河,坐在岸边,眼圈逐渐发红,接着充盈在眼中的眼泪,像大河决堤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住。他站起身朝河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紧接着他把那个包拿出来,从其中拿出一部卫星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在和电话后的人说了几句后,他又变成之前那副傻傻的样子。他回到曹夭的家,把曹夭那天晚上给他的东西从包中拿出来,原来那天晚上在曹夭看完那个包里的东西时就意识到新生可能是内个能给她带来新生的人,可是太晚了,太晚了!她已经犯罪了,无论人是不是她做掉的她都需要支付代价。她也不想活了,她在地狱已经呆了太长时间了,她的内心已经麻木了,在她被夺去第一次那个晚上,在她的孩子流产的那个晚上,在她被酒鬼按在地上第一次家暴的那个晚上,她无数次想要一死了之,但每一次都会出现一道光照亮她,是怀孕时酒鬼的情话,是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踢她肚子时,最后一次是看见新生。或者说知道新生的身份,她知道这个男人默默的给她做了不少事,她流产后,酒鬼就找他那帮狐朋狗友去了,根本就看过曹夭一眼,是新生背着曹夭跑了一座山,把她送到最近的诊所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那时她就对这个她捡到的男人产生了怀疑,但是她那时并没有多想,但当她看到了新生的警员证时,那一切都不重要了。在她刚被酒鬼“找”来做媳妇时她就得知了这个村子里的媳妇几乎都是“找”来的,她收集了不少的证据,最后一次收集证据是在她怀孕时,在那个找到新生的秸秆堆里有之前“曹夭”们收集了几年的证据。她不想打草惊蛇,她怕,她怕新生是村子里的人,她怕把几代“曹夭”们的心血辜负,她把新生带回家,给他取了新的名字。
在那天晚上,新生也交代了他的一切,他不是傻子,他也不是什么新生。他全名叫刘生,有留住生命的意思,他的名字就好像他的人生一样,刘生刘生留住生命。他是警察,他是考上的警察,考上警察之后他被派到了刑警队作为队员。
或许这个村庄很早就暴露了他自己的那种不不合法性。作为贩卖人口的终点,必须有人过去卧底,其实在派刘生过去之前,已经有很多像刘生一样的人过去卧底了,她们在那里掌握了大量的情报,通过一系列的科技手段将它们发送到外部世界,他们为了这些情报,有的在那里甚至隐姓埋名的度过了一生,那天刘生和曹夭见面其实并不是偶然,因为警方从卧底的口中得知了在村庄的某处藏有她们这么多年来收集的所有证据,还有村子里买卖人口的账本,刘生那次去就是受警局领导的命令过去取走证据的,但谁想到两个人就这样碰见了,为了不暴露,刘生只能装疯卖傻,只求有一天能够逃脱,但当他真正看到曹夭的生活之后,他改变了思想,在曹夭难产的那一夜,他自作主张的抱着曹夭到了医院,但当他向曹夭表达她可以逃走时,曹夭拒绝了,她说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她并不希望看到它中道崩殂。在她知道刘生的事情后并没有怪刘生,反而告诉他说,让他代替自己走下去,她将那天找到的证据和自己这么多年收集的证据汇总交给了他,并跟他说她永远会记得那个背着她进医院的男孩。想到这里,刘生哭了,这个在自己父母过世都没掉几滴眼泪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他坚定了信念,他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活,自己身后并不只是曹夭,还有千千万万因被拐而失去自由的人的灵魂,还有千万万为了达成这件事情而卧底的同事们。他再次拨通了那个的电话,他说任务完成,可以收网。两人没有过多寒暄,对方果断挂断电话,而刘生则是走向了村东头的高山,他要亲眼看到这座村子的覆灭,在刘生走到山上没多久,嘹亮的警笛声就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在当天早上的凌晨,当刘生看到警车,从自己身边划过,他立马做了个军礼。这个军礼是为了那些和曹夭一样被拐到这里的人,为了那些千千万万卧底险处求得情报而因此陨命的人,为了那些为祖国防拐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人。
那天他得到了新生,他不再是刘生,他是新生。
作者简介:
李朝伟,男,汉族,山东省德州市人。新人作家,先前有向报刊发过几篇文章,主要以微小说,散文,诗歌为主。本人文笔比较细腻,文章体裁主要以言情和科幻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