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光阴(4)
(纪实小说)作者/吴铁生

码料班的工作还算好应对,体力差腿勤快也就是了。赶上夜班白天还有时间去工程局的图书馆借书换书,只是图书馆也没什么好书,可是这也算是挺不错的文化生活了。
一晃来到夏天,我们迁到新盖的平房宿舍,一个大房间,南北各一个木板木方钉的大通铺,共住20多人,我和刘举选了北铺最里面,与别人的铺用各自的箱子隔开,还是独立二人铺。铺下两趟缸瓦烟囱管子为取暖火管。一个30多岁的辽源老知青住南铺把门,总能听到他墨墨迹迹没完没了地唱歌,“从北京到济南,道路多遥远,离别了家乡,告别了父母,苦难在心间……”。“眼泪往下流,我怎么舍得让你走?没有你就没有爱情……”。男愁唱女愁哭,他整天醉不醒的样子很是可怜。夏日晴天,南北窗大开,空气格外清新。在房前大树上小崔子拴了一根大粗绳当秋千,没事儿人们荡着玩儿,树下就是十几米的深沟,荡秋千也很考验人的胆量呢。
有个伊通民工小胡,他爸是个大队书记,一次我俩去雪糕厂吃新出的雪糕,每人一溜气儿吃十根,自创一个歇后语:一口吃十根冰棍——透心凉。

出民工,毕竟干活是主要的。活虽然不算太繁重,但我们经常三班倒也是够折腾人的。夜班早晨搬完一轱辘马车料就坐在一起观望一天天变青的远山近树,盘算着啥时候是个头,盼望归期未有期。夏日连雨天,尽管穿雨衣雨裤,干活也不得施展,忙活一阵儿就外面是雨水里面是汗水,抽空回来换干衣服,可是不等一班下来,连新带旧的衣服就不够换了。那就得穿着潮湿的衣服硬溻着。夜晚的蚊子也恼人得很,戴蚊帽都防不胜防,可恶的蚊虫简直无孔不入。一旦被咬,浑身起红疙瘩,点成线,线成片,涂抹药膏也久不见效。
码料班的工作量与这一班的生产任务有关,技术员下达在小黑板上的料规格越大,锯上下来的成品越快,有时大带锯都成排的送下来木方,码料班就忙得没闲时候了。一根4米的6乘12方子还是很有分量的,偶尔还有更长的呢。通常都是两个女工在两头抬起,男工扎马步、叉开腿、头一偏把木料抗起,扛起的一瞬间甚至都能感觉到腰椎脊骨的抗议。人都年轻气盛,有时候把木料摞起来一次抗几根,明知自己的腰不做主也不能在人前装怂。几次腰痛复发,到局医院做过X光片检查,也都不了了之。厂里被认定工伤的也不少,多是在锯上断了手指,扎冒眼珠,腿瘸脚跛那样明睁眼露的,安排他们打更,烧炕等一些轻活儿,挣一级工。
根据每班的需要我也被安排到上料、翻楞、下锯的岗位干过。上料的活就是从楞场用轱辘马车把圆木运到车间,兼顾检尺计这一班的生产量,检尺要用卷尺量圆木的小头,要在小头儿用尺子斜着量,时间长了,目测就能准确说清圆木的直径。翻楞的活儿需要用扳勾儿刹愣利落地按大锯操作师傅的手势,把木料调到合适状态。干下锯就是在锯的下端把成料接住装车,把余料送到烧火柴的大堆。 这些活儿也没啥技术含量,只要手疾眼快,反应灵敏都能干好。最令人忌惮的还是对腰椎有考验的活儿。
在这里,除了每天干活儿,每周还有一次两次的政治学习,批资产阶级法权,学习小靳庄,开赛诗会等活动。每天上一班,每周一倒班,一日三餐,生活轨迹基本上是宿舍、车间、食堂三点一线。
(未完,待续)
2024.07.27 长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