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席雁翔,爱好书法,热爱生活,平时喜欢用文字来记录生活中的真善美,始终坚信“腹有诗书气自华”。在生活的道路上,不断努力,永不言弃。

1.母亲,我爱你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娘的苦难日,我的生日。
多少次看到网络上赞美母亲的文章,我也想写写我的母亲,但只恨读的书太少,识的字不多,我怕我贫瘠的语言亵渎了母亲的爱。
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母亲的爱,今生已无力回报,只期盼有来生。
早上给母亲做了蛋挞,去买了羊肉、萝卜、面藕,给母亲洗了头发。

四十五年前的今天,历经万般痛苦的母亲生下了我,在母亲的细心照料下,我也长得白白胖胖,逗人喜爱。但这种幸福定格在九个月后的一天,母亲从学校回来,照例抱着我在村里的一个大碾盘上玩,看到平时站在碾盘上胡踢乱蹬的我一条腿蜷缩着,刚开始以为我耍赖撒懒,就用手去拉一下我的腿,也没在意,直到第二天下午母亲放学后发现我发起了高烧,腿也一直蜷缩着,这才意识到有问题了,赶紧带我去问医,七十年代防疫落后,正是小儿麻痹高发期,几天后,高烧不退的我中枪了,母亲和父亲带着我走上了艰难的求医路。
听母亲说,唐山地震后但余震不断,离我家十几里地的八郎庙有个中医大夫医术高明,母亲就抱着我去求医,白天扎针治疗,晚上就借宿在大家集体在大场里打的临时地铺上,晚上我不停地哭闹不肯睡觉,母亲就一直抱着我转。再后来,身为中医大夫的舅舅继续给我治疗,母亲放学后用一根白布把我绑在背上,飞跑着十来里路,去给我扎完针治疗完再一路飞奔背我回来。想想那时候,傥河里边的山坡上布满荆棘,脚下都是人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崎岖不平,一个柔弱的女人,背着孩子,穿梭在风雨里,需要多么大的力量,多么强的信念在支撑。

父亲说,我小时候打过的针吃过的药要装一车箱才装的下。太多时候我的身上已布满针孔,根本找不到能扎针的地方。但小时候的痛我不知道也没有记忆,但我能想象到,善良的母亲看到打针吃药哭闹的我流了多少难过伤心的泪。
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母亲的教育里我上完了二年级,但三年级要到离家五里开外的大队去上课,我不得不出门求学,到戚氏三爸家村里去上学。
上学的那一天,父亲用自行车驮着我和母亲到了他上班的工厂,父亲要上班,母亲带着我,到县城的综合大楼里买吃货。那是我第一次进城,玻璃柜台里的小盘子摆着并不繁华的几种小食品,有面果、麻元、麻花、糖果......我选了那个被熔化的白糖包裹着的花生米。母亲牵着我的手,在两边栽着大白杨树的公路上,我吃着甜甜的花生米,走累了就趴在母亲的背上,听着母亲的叮咛。第一次到三爸家,很少出过门的我被新环境吸引了注意力,母亲趁我高兴的时候悄悄走了。
一个多月后有个周末,下着大雨,母亲看我来了,我不记得我当时见了母亲的那份激动和兴奋,但我记得得知母亲要走时我扑上去抱住了她的腿,声嘶力竭地哭着,妈妈不要走,不要走……母亲也哭了,最后旁边的表姐使劲地抱住我并掰开了我的手,母亲走了,我哭着在水泥场上打滚,光着脚冲进雨里,在泥泞的路上追赶母亲的背影,母亲一步三回头,喊我,娃,回去吧,妈妈过几天就来看你……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慢慢地我适应了离开母亲的日子,也会在趁干婆高兴时哄着她,把我送到五郎庙后面一个叫老屋墓的山脚下。那里乱坟成堆,庄稼成海,我一路小跑一路唱歌,一路脊背发凉一路不敢回头,我怕鬼也怕人,哪怕高粱地里偶尔窜过的一只野兔也会吓得我心惊胆颤,但我渴望回家,渴望见到婆和母亲的愿望太强烈了。就这样我连滚带爬地上了山顶,直到看到老家的学校,我才敢站在山顶的大路上擦擦我的汗水,回头望望我走过的那看不见的并不存在的路,其实是地和地之间的地坎。想着婆踮着小脚站在场边期待我的眼神,想着母亲温暖的怀抱,我一路蹦跳一路欢歌飞奔着。
在三爸家上完小学,我又转战到贯溪中学,寄宿在姐姐的干娘家中。三年时间,我已习惯了离开母亲,即使心中有千万般不舍我也不会哭闹,我只在心里默默想家,想婆,想母亲。在一个冬夜,自从上学后从没回过家也没见过父亲和母亲的我被干娘家的小儿子痛打一顿后,我在茫茫的夜色中,我哭着朝着家的方向走,只依稀记得父亲和母亲送我来时的方向和学校的方向是相反的,我想母亲,想婆,想家……
初二,我选择了住进学校的集体宿舍,父亲也把当时在书院中学上学的姐姐转到贯溪中学,只为照顾我。每个周末,我坐在姐姐的自行车后坐上,包包里带着母亲炒的香喷喷的一罐浆水菜或咸菜,穿着母亲洗的干净整洁的衣服快快乐乐地上学、回家。
临近出嫁前的心情,被忙碌和喜悦替代。但出嫁的那一天,按规矩走的时候要给父母磕头,当我在众亲戚面前给父母下跪的那一刻,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哭成泪人的母亲拉起了我,娃……就这样,我一路哭着坐进了大红的婚车里……
初二,我选择了住进学校的集体宿舍,父亲也把当时在书院中学上学的姐姐转到贯溪中学,只为照顾我。每个周末,我坐在姐姐的自行车后坐上,包包里带着母亲炒的香喷喷的一罐浆水菜或咸菜,穿着母亲洗的干净整洁的衣服快快乐乐地上学、回家。
临近出嫁前的心情,被忙碌和喜悦替代。但出嫁的那一天,按规矩走的时候要给父母磕头,当我在众亲戚面前给父母下跪的那一刻,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哭成泪人的母亲拉起了我,娃……就这样,我一路哭着坐进了大红的婚车里……
永远也忘不了,这一生给母亲带来心理上的愧疚,是我一生无法报答的痛。由于身体的原因,大大小小的手术我做了四次。一九九零年的儿麻矫正术,做了将近五个小时,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白天母亲为我端饭喂药,夜里陪我入睡端屎倒尿。二零零六年我做了胆囊切除术,麻醉过后的第一眼是母亲的脸,但柔弱的我使出浑身力气却叫不出来妈,母亲心疼的掉眼泪,天天守候在我的病床前。二零零九年,生小宝剖腹产,母亲一直守候在手术室外边,等我出来,母亲难过地说:“娃,这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罪,叫你受这么多的疼。”去年我的阑尾发炎化脓,紧急手术,在手术前的一个小时左右母亲知道了,匆匆赶来,临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还笑着,母亲却难过的哭了:“娃,包害怕,妈在外面等着你。”我笑话了母亲:“您看您,胆小的,这小手术我都不害怕您还流眼泪里。”逗得推我的护士小妹妹都笑了。
手术后,母亲天天照顾我,用她医保卡里的钱给我买各种保健品,劝我多吃一点,不要怕长胖了,吃了才能恢复快,才有力气。
小时候过生日,母亲会早早给我炕个红糖芝麻馍。长大后的生日,母亲也是第一个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今天你过生日里,做点好吃的吃嘎。
自从膝盖出问题后,母亲隔几天就来看我或者给我打电话,这几天好吧?腿还疼吧?
永远也忘不了,那次母亲来看我后,我们娘俩坐在店里的沙发上,母亲红着眼眶抹着眼泪说:“她这辈子太对不起我了,对我的愧疚太多了,我小时候她没有照顾好我,让我这辈子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的疼。”母亲痛苦的泣不成声。我笑着抱住母亲,告诉她:“妈,是您想的太多了,我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要啥有啥,您还有啥难过的。”
其实,看到痛苦的母亲,听了母亲说出愧疚我的话,我心如刀割,心痛的无处安放。那时才明白,我是如此的不孝,让白发苍苍的母亲日夜牵挂,让母亲背负一辈子的心债。
我只有努力地、拼命地活着,给母亲一份安慰!
万能的神灵啊,请允许我许个愿!成全我吧!
如果有来生,我和母亲一定要做母女,我当妈,妈当女,我要把这辈子愧欠母亲的爱用来生报答,倾尽一生的力量去爱她。
2.我的母亲老师
母亲姓麻,名秋文,认识的人都叫她麻老师。
一九七三年,母亲21岁,她和父亲成亲后的两个月,母亲成了我们大队的一名民办教师。那时候的学校在离家五里外的大队,无论刮风下雨、酷暑寒冬,母亲都奔波在家和学校的两线之间。五年后,由于路途太远,村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孩子们在大队上学很不方便。在乡、村两级组织的协调下,把我们席家沟村旁的两间破庙收拾成了教室,母亲也顺理成章地承担起两个生产队小学生的教学任务,也是当时全八龙乡唯一一个复式班。母亲同时带了一、二年级的所有科目,还有幼儿园的小不点儿,最多的时候有三十多个孩子。我是最幸运的,既是母亲的学生,又是母亲的女儿。在母亲的耳濡目染和教育下,才四五岁的我就学会了背字母儿歌:张大嘴巴aaa,拢圆嘴巴ooo,嘴巴扁扁eee……学会了加减乘除、学会了做应用题......学会了套着影格写毛笔字,用小毛笔填田字格.....,一直到初一,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一九八九年,十四岁的我初中毕业,由于种种原因,我没有继续求学。当我再次回到母亲的学校,那两间残败不堪的破庙教室已经被村民集资重建成一座三间红砖黑瓦的房子代替,室内房顶距地面立着两个大大的人字木三角架,房子中间还有四根直径一尺左右的大柱子,墙面是参差不齐的红砖缝隙和水泥,没有粉刷,地面一坑一洼。母亲教书用的黑板是用两个简陋的架子撑起来的木板,用黑漆刷过的,一年级的用小的,二年级和幼儿园合用大的。母亲的讲桌是家里搬去的一个大方桌,上面放着教科书和母亲的备课本, 有粉笔、板擦和孩子们交上来的作业本,还有一根一米左右的指头粗的竹竿,那是母亲的教棍。孩子们的书桌和板凳都是各家自备的,大小不一、高矮不齐,细心的母亲在这个桌腿下塞个瓦片,那个桌腿下垫半片砖,按照桌子大小高低编排的整整齐齐。在冬天来临之际,母亲会找来家里的施完肥料的内衬塑料袋,洗的干干净净,再从家里拿来竹条和鞋钉,然后把它严严实实地钉在没安玻璃的窗户上,这样做既能让教室里透光明亮,又能阻挡外面的寒风入侵,让她的学生在温暖中安心学习。每天清晨,我总能看到孩子们迎着满天红霞站在屋檐下认真读书,轮流去母亲面前背课文,背加减法口诀。上课时间,母亲同时给两个年级讲课,一年级安排预习课文,母亲就先给二年级讲数学题,二年级在做题思考时,母亲又给一年级教读生字和拼音,还要不时地照顾排在教室后面的幼儿园的小屁孩。无数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我看到母亲在艰苦的环境中坚强跋涉,用一腔忠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倾心浇灌着席家沟近120户人家的孩子。母亲带的一、二年级的学生在全乡12个学校的学习成绩评比中,年年独占鳌头。母亲是老师也是妈妈,她总是用万般疼爱为自已的学生保驾护航。母亲在课间、在自习时会给衣服上掉了扣子的孩子缝好纽扣,会给头发蓬乱、长满虱子的女孩子梳头发逮虱子,会把家里的袜子用碎布纳成一个厚厚的袜子底,让冬天光脚没有袜子的孩子穿上……看到孩子们因太小不会削铅笔,削铅笔时不是创伤了手,就是削坏了笔并为此家长经常指责甚至打骂孩子,母亲就在她的课桌上放上两三把小刀(那时没有专用的削铅笔刀)利用课间休息时间轮流给孩子们削铅笔。对待学生,母亲很慈祥也很严厉,村里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作业写得乱糟糟,像扔了一把麦糠在上面,家庭作业也不按时完成,母亲在教育过后但还是屡教不改的情况下,也会拿起她的教棍,打手,有时候还会打屁股,我知道,母亲的手里有分寸,她只是虚张声势吓吓而已,让他长记性好好学习呢。去年,村里和我同龄的发小来店里复印,发小的家里很困难,弟兄三个,父母都近乎残疾。闲聊中,他告诉我:“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麻老师的好”!他说有一天他的语文本写完了,放学后他追着问他大大要钱去买,可是他大大却没有钱,他失望地哭着往回走,结果让放学后抽空在秧田干活的母亲看到了,母亲叫他:“明明,你为什么哭呢?”他告诉母亲他没有作业本了。母亲安慰他:“孩子,别哭了,先到学校去,我一会把作业本给你拿来”!随后,母亲带去了厚厚的一摞作业本。1997年的正月初五,在火炉旁,顽皮的小侄子碰到了一杯滚烫的开水,恰恰倒在了母亲的脚面上,手忙脚乱之际,脱袜子时几乎扯下了母亲左脚脚面的整块皮,血淋淋的,母亲没有责怪没有喊疼。由于伤势严重,消毒不严格,几天后,脚面已溃烂成脓,母亲已无法行走。正月初八,父亲上班走了。初十,姐姐也去工作了。十五,弟弟去城师上学。学校如期开学了,母亲的脚伤却正是最严重的时候。我义不容辞的代替了母亲的角色,给孩子们报名、骑着自行车到新华书店给孩子们买书;学着母亲的样子给孩子们上课;教孩子们唱《血染的风采》,唱《春天在哪里》、《世上只有妈妈好》……我也会在课间,利用我学过理发的手艺,给披头散发长满虱子的女孩子剪一个漂亮的蘑菇头;也会带孩子做各种智力游戏......我遵循着母亲的教诲,模仿着母亲的样子,像母亲一样爱着她的学生们。那一学期结束,我加入到全乡几百个老师的阅卷队伍中,最后,孩子们的成绩还是名列前茅。同行的老师们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母亲也欣慰地笑了。2005年,日夜操劳的母亲病倒了,母亲不得不离开她热爱了三十多年的讲台。在母亲离开后,中小分配了一名男老师来代教,三四年后,撤乡并镇、集中办学的政策来了,村里的学校撤了。去年,村里的一个侄儿修建房屋看中了学校的那块地,推土机来回几下,夷为平地。出生在70年代到90年代席家沟人,小学时代已成回忆。著名教育家陶行知说:“先生不应该专教书,他的责任是教人做人;学生不应该专读书,他的责任是学习人生之道”。母亲,一个平凡的女人,用她的善良、大爱教育了几代人,影响了几代人。席家沟的孩子在母亲这个启蒙老师的教育下走向各个行业领域,走向全国各地。他们没有忘记母亲的教诲,都遵纪守法,工作兢兢业业,待人真诚善良,都在为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热。在洋县医院很有名望的席文宏医生说:“我们席家沟所有的年轻人,都应该记住麻老师”!在华为公司当部门领导的侄子说:“我们席家沟走出去、有作为的年轻人,都有我婆的一份功劳”!……对于我的家庭来说父亲是顶梁柱,是他挺直腰杆撑起了家的大厦,而母亲她不仅仅生养了我们的身体,给了我们无私的爱,更是我们家之灵魂,是照亮我们人生航程的灯塔。正是由于母亲的言传身教和正确引领,我弟弟十九岁城师毕业做了教师,此后弟媳妇,大侄子,外甥女都走上了教书育人的道路,上个月捷报传来,我的大女儿也考取了高中教师资格证,我们老席家能收获这些成就,母亲功劳最大!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坚守着太阳㡳下最光辉的事业。我爱母亲,我爱母亲是老师!
3.和父亲的“战争”
正在吃午饭,龙哥问我:“你早上又去你爸家了?”
我一边夹菜一边回答:“嗯嗯,早上去了,给我爸妈送了些我昨晚做的月饼。”龙哥傻笑着:“你这胆大的,还敢去,你不怕你爸把你撵出来?你忘了昨天你爸让你弟给你带的话:“这个红包你不收以后就别去他家里了!”“哦哦”,我笑出了声:“我记起来了,不怕不怕,他不会撵我的!”
前几天,我为了拒绝一个亲戚送我红包的事情,引发了姊妹、亲戚之间的矛盾,闹出了很多不愉快,父亲知道后因怕我得罪人,于是不分是非对错又耍起了家长威风,让弟弟、弟媳妇把红包给我带到店里来,并让弟媳转告我:“我要是不收这个红包,以后不要回娘家了!”当弟媳妇把大红包塞到我手里时,我的脑子又“轰”得一下炸锅了,刚刚平息的心情又被燃起火来。我说:“这个红包我绝对不能收!”我耐心地给弟弟和弟媳讲述了拒绝红包的利害关系,说服了他们,并恳请他们把红包物归原主。在我的心里,亲情一直是首选,可这个社会很复杂,亲情,名利,尊严,为人处事,群体交往,各种关系互相交织,让人剪不断,理还乱。红包小风波过去了,我还是隔几天就去看看父母,做点好吃的带过去,陪他们坐坐,说说话。我们姐弟三个,姐姐为大,我为老二,弟弟最小。父亲脾气暴躁、性格耿直、刚烈,姐姐和弟弟性格遗传了母亲性格中的柔和、顺从,我则遗传了父亲的坏脾气,正因为性格相似,所以造就了这几十年间我和父亲之间不断地“战争”和摩擦,和兼而有之的“冷战”局面。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他为人正直、善良,而且极爱面子,他不允许我们嘴里出个脏字。小时候,只要听见我骂人,不由分说会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抓回去一顿暴揍,我心里暗暗不服气。十一岁那年的寒假,我和村里的小伙伴背上背篓去坡上拾松毛(柴)。在坡上,村里和我家几代不和的那个大我六七岁的女孩又欺负我,要检查我的背篓,还骂骂咧咧地警告我:“不允许我在离家最近的这面坡上捡柴。”我忍着,那时候我太瘦小,不敢和人家打架,但她一直用语言羞辱我,并学着我走路的样子,惹得旁边的小伙伴们哈哈大笑。我气急了,就把脑子里能想到的最恶毒、最肮脏的话语用来回击她,没想到,她居然被我骂得哇哇大哭,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欺负过我。回家的路上,背上的背篓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很怕很怕,怕父亲知道了揍我。然而当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家时,村里的人已把我骂人的事告诉了父亲,那一次父亲破天荒没有揍我,而是满脸心疼地告诉我:“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出口伤人,更不能骂人”。小时候,家里都是泥巴地,打扫起来会有灰尘。父亲就要求我先洒水,再把扫帚轻轻地按住扫,不能扬起来,然而,调皮捣蛋的我每在父亲没看见的时候,就扬起扫帚在场院里狂疯乱舞,吓的鸡飞狗叫,灰尘垃圾漫天飞舞,邻居给父亲告了状,父亲口头教育了我。但顽皮的我把父亲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依然我行我素,有一次,刚好被提前下班的父亲逮了个正着,我屁股上挨了狠狠地几巴掌,在台阶罚跪。为此,我一直记恨着父亲。小时候,家里没有饭桌,吃饭时一人端个碗坐在板凳上或是蹲在檐坎上,父亲不允许我们吃东西时嘴里出声,不允许端着碗的手放在膝盖上。他说:“吃相一定要文雅,而且一定要让手里的饭去撵嘴,这样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不能把碗放在膝盖上,头再低下嘴去撵饭吃”。少不懂事的我们根本不懂父亲的良苦用心和殷切期望,在父亲连续教育三次后还不知道改掉时,父亲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掉我们手中放在膝盖上的碗。那时候,我痛恨父亲,背过他,我故意在吃东西时嘴巴吧唧吧唧发出声响。二十一岁那年的深冬,家族人联合起来共同施压干预我的终身大事。那一次倔强的我没有屈服,被我惹火了的父亲在亲戚们面前丢了面子,便冲我放下狠话:“你要是不答应这门亲事,以后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那一刻,我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扑通一下跪在父亲的面前,叩了三个响头,“爸爸,你不认我做女儿,可以,但我的人生不能由你来做主!”漆黑寒冷的夜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住进了单位五六平米的宿舍。三天过后,母亲来找我,我们娘俩抱头痛哭,母亲说:“这个礼拜回家吧,你爸爸那晚不那样说,怎么给亲戚们交代,他心里也难受啊!最终,我原谅了父亲,两月后的一个周末我回家了。”我的父亲不温柔。我结婚前,父亲黑着脸警告我:“嫁去王家,我和你婆家爸爸是同事,在一个车间工作了半辈子,你如果在人家家里不孝顺,不听话,就不要回来见我。”我谨记父亲的教诲,处处小心,但还是会和龙哥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别扭。这时候,婆婆和公公就会背过我,来到父亲家诉苦。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会把我教训一顿,不允许我争辩和解释:“娃,要学省事点里,两个人有啥话好好说,不要吵架,这大乡大村的,让人家笑话哩!”我心里不服,常常怀疑父亲不爱我,我从心里和父亲作对,几个月都不回娘家。年少时总以为父亲粗暴,冷酷,对我不够好,可随着年龄增长,随着我的两个孩子慢慢长大,我懂得了怎样教育孩子扫地不扬尘,吃饭不响嘴,对人懂礼貌,说话不伤人......在看到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家庭场景时,才理解了我婚前父亲的警告和婚后父亲不由分辨的斥责。因为父亲最了解我,他知道以我这得理不饶人的个性,如果背后有他撑腰,我会掀翻王家房上的瓦,他必须压制我的坏脾气,教会我懂得忍让宽容,家庭才能和睦美满。才懂得,父亲对我的爱,恩重如山,严厉的父亲已经把最好的家风传承给了我,而我对父亲的爱,轻如鸿毛。我记得在离家二十多里远的贯溪上中学时,那一个又一个严寒漆黑的清晨,父亲送我到校门口时额头布满了的霜花。 我记得1990年第一次做儿麻手术时,父亲寸步不离的陪伴。我记得1997年粮食系统实行内退顶岗,当时才46岁的父亲毫不犹豫地把他的岗位让给了我,义无反顾地选择回家务农,从此庄稼地里的父亲汗透衣衫.......
我记得当我怀着小宝时拄着双拐夜里偷偷去看望我朝思暮想的父亲时,父亲颤抖着的声音:“娃,你都这样了,还来看我。” 回想起往日的一幕幕,想起此刻还在住院的父亲,我羞愧万分。
我的父亲老了,头发如雪,体弱多病,虽然爱耍家长威风的脾气不曾改变,但和我发生起冲突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又孝又顺”已成为我对待他的新行为准则,可我还是盼望时光倒流40年,盼望父亲能经常“黑”着脸数落我,还能继续我们的“战争”,谁让我是他此生骄傲的“小棉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