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识

文/望京

     我家的老房子，住进来时间长了，到处开始破烂，壁纸飞起来了，管道渗水了，木地板也成麻子脸了。妻子整天吵着要重新装修，我只好同意，但要她把床、柜子、沙发、茶几下面没有损坏的木地板撬起来，再装进书房和卧室。我的这一建议，虽然她不大愿意，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

      装修工作是从7月16日开始的，具体由搞过多年房子装修的表弟负责。表弟叫来一个工人，姓惠，清涧人，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善长拆门破窗，砸墙撬地，表弟开玩笑，说这个“破坏分子”心很黑，为了多挣钱，揽下活儿也不雇小工，都是自己一个人干，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不怕把自己累死。凭着一身力气，一天书没念过的他，在西安和延安都买了房子。还说，幸好不管饭，这家伙饭量大得很，一个人能吃了三个人的饭，曾经一次吃了十二个肉夹饼，有一次他俩打赌，这人一顿吃了一盘拉条子拌面，二斤饺子三碗面汤，一瓶啤酒，还赢了表弟200块钱。我礼节性地和他打招呼，说了几个清涧的名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我说，给他在门口放了两箱子矿泉水，他头都没抬一下，嗯了一声，专心干活。

      第二天，表弟又叫来一个专门起木地板的。刚开始，进行的很顺利，但撬起主卧西边一溜地板，没想到问题就来了，其余的每块侧面有两三根寸半的长钉子，都是安装时高压气枪透过木地板，打进下面横铺的木龙骨。所谓的龙骨，其实是宽15公分厚20公分的松木条。师傅想尽办法撬起几块，地板损坏严重，再从木地板上拔出钉子，损伤更厉害，根本无法再次使用。他累的满头大汗，还是毫无办法，就打电话向同行求助，回复说过去的老工艺，没有办法能拆新。表弟急了，打电话问了西安几个卖木地板的老板，结果都一样。

     这时，砸卫生间瓷砖的惠师，悄然来卧室要看个究竟。表弟说，你不好好干活看什么，这不是给烂打瓷砖那么简单。他笑了笑过卫生间继续干他的活儿去了。拆木地板的工人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拿不下这个“瓷器活儿”，无奈地离开了。

    出于职业习惯，我注意到刚才惠师不屑一顾的表情，就叫他到卧室看有什么办法没有，表弟说，你看他那脑肉，搞破坏一个顶俩，这么细的活他不在行。惠师急了，一急说话有些口吃，就就就，就你行，我我我，要是，要是拆好了打什么赌？表弟说你就那点本事，动不动就打赌，这活儿就包给你了，工钱你说。他说那你别再叫人了，我一定能弄好。大家都有点不信，问他怎么个弄法，他说没带工具。妻子也说，不行我们再找个人，或者就放弃了。

      惠师显然想挣这个钱，急切地说，要保护好木地板，就不敢在木地板上撬，否则怎么弄都有损坏，得破坏下面的龙骨，龙骨是松木的，已经干透了，靠有钉子的地方，一凿子砸进去，龙骨就裂开了。龙骨一裂，钉子就松了，地板不就起来了。表弟赶紧问，那木地板上的钉子怎么往出拔？他骂表弟笨怂，不用拔。我们都纳闷了，不等他的下半句话，就问不拔怎么用？表弟骂他有屁快放。他才慢吞吞地说，用砂轮打磨掉钉子，不就能用了吗？我们三个人惊奇的相互看了看，心里完全肯定了他的想法。迫不及待地要他试，他说没有凿子，我们说出去买一把，他说白掏那钱干啥？凿子他家里放了大小好几把。我们几个怎么说都拗不过他，只能等第二天的结果。

       表弟逗他，你有这么好的办法，之前怎么不说，害得我把那个工人打发了，要不再叫回来按你说的办法让人家做。惠师说，你敢！表弟骂他挣钱不要脸，他嘿嘿嘿地笑起来，让表弟哪里凉快去哪里呆着，别影响他干活。

      第二天早上，手机响了，是表弟打来的，他兴奋的告诉我“破坏分子”真的把难题给解决了。我说太好了，得好好感谢一下惠师，现在根本买不到这么好的木地板，能让它继续为我所用，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