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的青春》
方仲贤
今年知青聚会一见他老了许多,他今年已75岁了。
在七星园大酒店,我喝得太多,闺蜜阳阳把我扶进客房.夜深人静了，我才清醒过来,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半个世纪前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那时我才20岁，怀揣着对未知的憧憬和些许忐忑，从成都同同学们来到了荥经的一个偏僻的小山上宝峰公社,我同胡凡一块安在大田大队,红心生产队。
谁能想到，在那里等待我的不仅是艰苦的农村生活，更有一段改变我一生的爱情。
如今回首往事，我不禁感慨：在人生最美好的年龄,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最美好的时间,遇上最美好的人。
而那个帮我修补房顶窗的本地知青，成为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礼物。可........
一
1971年初，我刚刚高中毕业。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我坐在家里正在写一部中篇小说<<躁动的青春>>胡凡同学走了进来,拿起我的稿子说:"大作家,别幻想了,什么青春美好,爱情崇高,学校已张贴通知了,你我马上要去农村改天换地修补地球了."
我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胡凡，你去不去呢？
母亲走出来对胡凡说:"胡凡你要去,你一个儿去报你的名,我家孟平不会去的"。
我抬头看着母亲说:"这不是胡凡要我下乡,这是中央政策,中央首长子女也得去,我.......，"。
母亲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惊讶地看着我，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
"下乡".
你疯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妈，我知道您想把我留到身边,可........."。
"孟平你在城里待着多好，何必要吃那个苦？
我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心里既感动又有些无奈.
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但我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中央文件规定。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
但是，我不去不行,这么大了还呆在家里让你供养。
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我会回来的。
母亲叹了口气，说："去!去!去!!"。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把你拦不住,下乡切记,不准耍男朋友,不然......."。
"不然什么?妈"。
"妈怕你有了孩在会在农村磨一辈子."
临行那天，全家人都来送我。
母亲泪眼婆娑再三嘱咐，一定不能谈恋爱。
上了汽车,我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汽车一启动，我站在车箱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怎样的生活，但我知道，我的人生，从此刻开始，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二
红心队,队长杜光辉亲自替我背起大木箱.我在后面跟着他爬山,我累得喘不过气,坐在小路边石头上,擦着脸上汗水.
。突然看见一个年轻帅气小伙扛着包与胡凡边走边聊,我回头对队长说:"杜队长你先走吧,我等同学一块上山."
扑面而来的是潮湿的空气和泥土的芳香，与城里完全不同的气息让我有些不适应。
"胡凡,你分在哪个生产队.?"
她一见是我,惊奇地说:"一下车就走散了,原来你还走在前面",我分在团结队。
"你们是一起的知青"？
那小伙大声问道，脸上冷酷没一丝笑容。
我点点头，那个小伙自我介绍说：我是荥经知青,下放宝峰团结队的仲宏伟,"。
走吧，我带你去红心队。
他把胡凡安顿好后,又送我到红心队找到杜队长.
我住的房子看起来年久失修，墙面斑驳，甚至有几处还裂开了缝隙。
最让人忧心的是，屋顶还有一个大洞，阳光直接照射进来,要是下雨天,那屋内咋办。
杜队长，这...这能住人吗？
仲宏伟壮着胆子问道。
杜队长皱了皱眉，说：怎么？
嫌弃啊？
告诉你们，这已经是宝峰公社最好的房子了。
以前的知青都能住，你们也得适应。
我咬了咬嘴唇，强忍着不适说：没关系的，宏伟"。
我会好好收拾的。
杜队长看了我一眼,溜出了门。
"行了，你先收拾收拾你行李，我爬上屋顶帮你翻整一下瓦,把漏洞盖好"。
宏伟说完，他搭上木梯爬上房顶开始修整瓦背。
我分到的房间是最里面的一间，连窗户都没有。宏伟拿出锯子小刀替我开了一个小窗.
我站在房间中央，看着他满脸汗水和灰尘,有些感动,立即跑去代销店与他买两包红花烟。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谁在这儿东敲西打,整得我睡不着觉?"
我转过身，发现是队长的儿子杜小刚。
他一把夺下宏伟手中拿着的工具，气乎乎地说:"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为她卖命,大热天翻墙盖瓦?"。
我愣了一下，生怕他俩打起来,急忙拿出一只烟与小刚点上,随即露出笑容：他是我远房一个亲戚,我.....我......我表哥"。
小刚看我一眼点点头说:"如不是你表哥,今天我就要揍他,他边说边走回他屋去了。
宏伟的技术很行，才两小时,就把破损的地方修补好了。
"窗户已整好,你自己糊"。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我说。
我连连点头：太谢谢你了，宏伟。
"你够义气"。
他说大家都是知青,一根藤上的瓜,说这些就见外了,做这活是小菜一蹀,应该的。
你们刚来，不熟悉这里，我应该帮忙。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也许，这个陌生的地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当天晚上，我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听着屋外虫鸣阵阵，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我的农村生活，从今天开始了,怎么想到从那天起.宏伟闯进了我的生活。
三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刺耳的口哨声惊醒:"今天上山栽胡豆,男的挑粪,女的背灰!"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看天还没亮,队长就催打早工。
我心想，城里这个时候还在睡梦中呢，没想到农村的生活这么早就开始了。
我匆匆洗漱完毕，跟着其他知青一起来到了田间。
刚扛起锄头,一只手拍了拍我肩膀说"孟平,来,你帮我拿衣服,我替你背."。
"我自己来"。我背起一背灰,扛着锄头一步一步地喘着粗气爬上关地坡.
可队长儿子小刚老是跟着我,我想他才18岁,小我两岁却.........
收了工, 我吃过午饭穿过几片竹林到了团结队,天气太热,我约胡凡去沟里泡澡.
懒虫吱吱叫着,太阳射得我心慌,我脱下衬衣,穿一件短背心一头扑进河沟里,胡凡真坏抓揉着我乳说:"孟平,你还没耍男朋友,怎么这奶就长这么大了?".
我死死捏她背上一下说:"你怎么这么坏.不谈点正经的."
.没过多久，突然发现竹林中穿过一个身影。
我暗自咬牙，心里想："不会是队长儿子吧,我叫胡凡赶紧从水中爬起来穿上衣服。
回去休息的时候，我看着自己的<<躁动的青春>>杰作，忍不住苦笑,书中女主人公始终找不到合始的心上人。
我在想没有生活闭门造车,怎么能写出感人作品.
"别灰心，慢慢来"。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宏伟。
他递给我一本<<青春之歌>>小说说：要多读,才能写出好作品.。
我接过那书，悄悄地说：你还敢保存这小说?"
他笑了笑,走出了门.
晚上,我去小路边散步,突然发现仲宏伟与胡凡并肩在竹林边讲着.
难道胡凡同宏伟恋爱了.不会的，但发现胡凡近来有些反常,总是向我问起宏伟。
原先我总认为宏伟是个冷酷的男孩,，自从那次替我补房修窗才觉得，这个看似冷酷的男孩，其实心地很善良。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争风吃醋。
只要复顺和天凤公社放坝坝电影,在第一时间我就提前通知宏伟。
胡凡她总来迟一步.
记得那晚复顺公社放<<红色娘子军>>电影,我同宏伟正看得入迷.突然胡凡把宏伟从我身边叫走.那是我这生难熬的夜晚，蚊虫叮咬加上闷热潮湿，胡凡同宏伟的一言一行使我晚上难以入眠。
有一天晚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偷偷爬起来给宏伟写信,可写好我又撕掉,又再写又扯掉,我发觉我快疯了。
天快亮了,我还没闭上眼,窗外有些响动,我怕了起来,我躲在门缝里,提着一把镰刀.
窗被推开了.
一个黑影窜到我床前,在床上乱摸.我一看是队长儿子小刚.他光着上身,搂一条内裤,在屋外扫视一下又越窗走了.
从那晚起,我更睡不好觉,
农村的生活虽然辛苦,我都不怕,就怕这.......。
生产队的人们都很友善，那些单身小伙看着我不转眼,甚至说些胡话逗我,我都不介意,他们不像队长的儿子........。
一天,我在门缝上捡到一封卡在上面的信。
孟平,你是我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自从你来到这红心队。
我很想念你,学也不想上了,饭也吞不下,魂被你夺走,心被你...........。
爱你的小刚.
看到这儿,我知道，他在信中说的全是实话,可,我怎会看上一个这样的嫩娃娃,,就是宏伟,我也瞒着家里与他接触.
四
转眼间，我来到这儿已经半年了。
虽然还是很辛苦，但我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然而，生产队社员对我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城市人看法有了改变。
有一天，我正在田里除草，突然听到广播里播放我写的那篇<<红心队里红旗飘>>。
队长一听先是在表扬他带头举旗抓纲学大寨,激动得站在田边举起两个大拇指笑着说:"你看大城市来的丫头，干活利索,还能写文章。
可不像有些知青嘛，就是来混日子与我们挣饭吃"。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需高兴,希望杜队长能在推荐我上大学投上神圣一票,让我早些脱离这红心村。
一天队长接到公社通知,有些舍不得我走,他迟疑一会才说:"孟平你调到公社可别忘了咱红心队,希望我常来这儿.",
我说:"我会常来的."。
小刚他哭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不会忘了我们吧?"。
"不会,要好好念书,才有出路,多读书,将以后考上大学比姐会写".
就这样，小刚开始上学认真读书了。
到了公社,我在广播室办公室编稿.
熊书记走了进来,一身香水味,差点把我熏倒,我赶忙推开窗,"什么事,熊书记?"。
"没什么,"隔一会他又站了起来用手拍着我肩说:"孟平你写的入党申请已讨论了,要好好干."听熊书记这么一说,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不辜负熊书记的帮助。我心里暖暖的。
渐渐地，我们成了工作上的朋友。
天下班后，公社武装部长丁浩天叫我陪他一起散步去知青点，聊聊天，说说各自的生活。
我发现，丁部长虽然话不多，但很有自己的想法。
他告诉我，他希望能早日让这儿下乡知青回城,他说知青们太辛苦了。
有一天，丁部长真想得到,与我送来两斤干天麻,他知道我母亲患晕病需烹天麻吃能治好.我毫不推辞,收了下来。
不久,母亲来信说,她用天麻烹鸡好了许多
还需要帮忙吗？
丁部长问。
我感激地点点头。
熊书记看在眼里,瞪我一眼走出广播室
隔几天丁部长突然被抓了,说他用五六式冲锋枪毙了熊书记.
正当我正在打听此事时.两个公安民干警闯进公社问:"你叫周孟平."。
"是",我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怕"什么事?"我惊呀地问。
"陪我们走一趟"。
"去哪儿?"我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手中拿着手铐,坚定的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坚毅。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已经惹上麻烦了。
五
在看守所关了一个月,每天提审,弄得我莫名其妙。
宏伟知道后,写信到中央和省地为我申诉。
新来的王书记叫民兵把他抓起来。
宏伟大闹:"你们凭什么抓我?"。
"你写黄色小说反党反人民腐蚀毒害青少年,破坏农业学大寨."几个村妇在不远处嘀咕：这社会太黑了,专整好人.
我真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宏伟奋不顾身站出来为我伸张正义。
"你与熊书记之间?。在区委办公室.我被审问
"上下级关系,他只是我入党介绍人",哼，估计是想攀高枝儿呢。
"哈哈,熊书记大我十多岁,再说他有老婆和孩子".
"那丁部长与你是恋爱关系?"听到这些话，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小刚提着水瓶走了过来。
别理他们。
他低声对我说，人言可畏，随他们去吧。
我感激地看了小刚一眼，心里却忍不住担心起来,悄声问:"怎么你在这儿?他对我说:新来的王书记是他表叔,所以他乘机来看我。
我不想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影响到小刚，他还是个学生,更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然而，小刚似乎并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他反而更加光明正大地帮我。
有一天,我向省上写了申诉,叫小刚替我交，公社做饭的炊事员羊大婶当着很多人的面数落我们，说小刚同我整天黏在一起不像话。
小刚听了，直接站出来说：我愿意给谁一起就一起，用不着你操心！
我被小刚的正义和直率感动了，却又暗自欣喜。
小刚的态度让我感到温暖，但同时也让我更加困惑,不要他为了我影响他的学习。
我开始思考，丁部长为啥要打死熊书记？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让我既期待又害怕。
我害怕自己会错意，更害怕会因此失去我的前途和名声。
有一天晚上，我坐在屋外的小板凳上，望着满天繁星发呆。
小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轻声问：姐,你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了。
小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是在想宏伟哥了吧？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还小.不懂,"
"我都19岁了,我爸有我这么大就生下我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你，也想将来姐能帮我找个同你一样的好姑娘"。
但现在，面对小刚这话，我突然不知所措。
两个月后,太阳升了起来,比往日更加明亮,看守所门为我打开了,.
我披着三个月未洗的乱发站在门外.
宏伟穿一件我给他买的短袖汗衫笑着张开双手.
我扔掉手中的小包一头扑在他怀里。
新的一天开始了.........
结尾：
岁月如水，转眼间五十年过去了。
。
过去总认为生活虽然艰辛，但我俩相互支持，共同成长，这就是最美好的爱情,谁知......？。
今天在荥经成都知青与本地知青联欢会上，每当有人问起我们的爱情故事，我总是微笑着说：有时候，幸福就是在不经意间，遇到一个愿意为你修窗户的人。从那天起我又想起我写的小说<<躁动的青春>>中男主人公宏伟,化名叫罗宵的青年,可命运总是捉弄人,我考上复旦大学时,这混蛋竞同胡凡结了婚.
。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