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长工
地主家的长工是他的小女儿和外甥。大女儿躲日寇跑了,女人是个小脚,他是穿长衫的秀才,而妹妹家过于贫困。
地里的活想干就一直有,累了歇会也无关紧要。主要是农忙时有短工。
短工的饭永远比家里人好。不管是干饭还是稀饭。配菜也是现炒。家里人和长工常常是粗粮,只配咸菜。
长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轻闲时还学学文化。对村里人都客客气气,有礼有节。严然一付儒生的样子。不过他俩穿的是短衫。
一晃几年过去,外甥成了儿子,随了地主的姓,也娶了妻。生活似乎没怎么大变。只是多了个长工。牲口圈里成了两头牛一匹马。
太阳底下还是有新鲜事。原来只听说过的共产党,现在拉着队伍进了村。城里的日本鬼子被赶跑了,听说住进了国民党。村里的队伍要招兵买马,要打倒国民党,打倒地主老财,分田分地分浮财。逃荒到村里的外乡人成了贫协主席。地主家的长工是不是长工成了问题。小女儿当然不是。外甥和外甥媳妇呢?两家都是贫下中农,可外甥姓了地主的姓,当了地主的儿。工作队很明确:他们背叛了家庭,投身到地主家,所以都是地主!十几亩地要分,浮财也要分!
不久,运动轰轰烈烈搞了起来。村里的空地搭了个台,地主家一家五口全拉上去批斗。要他们供出私藏的钱财。外甥和外甥媳妇说不知道,小女儿也说不知道。于是棍棒便打在了地主和地主老婆身上。两人的惨叫淹没在群众的口号中,终归没问出什么。于是小女儿和外甥两口子又成了挨打的对象。在哭天喊地声里,贫协主席亲自操棍,打断了地主外甥的腿。一处藏银元的地方被供了出来。
在旷日持久的批斗里,地主家的牛马没了,浮财没了,只剩五亩旱地。最重要的是地主家没了长工。地主家所有人都戴上了地主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