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村,你的名字叫乡愁
之三
作者:萧宇亮
探访黄泥山(中)
大刘在草地上撒了些盐后,还有一大半的牛没拢来,于是我们撇下吃得正欢的牛,向山上的方向走去。沿着牛蹄踏出的曲折小路向上爬了约300米,转向右边是一条斜行的路,走不多远,一棵虬曲的树搭在路上,形成一个矮矮的门洞,大刘笑着说:"到果里就要先敬个礼了哦!"他是在开玩笑,但我却听出了一些哲理,是的,面对大山就要敬重大山,就要遵从山的法则,否则只能受到大自然的惩罚,小则头上碰一个包,大则久旱或苦雨,甚至是山崩地裂。斜行了一段路后,整个上面的山坡已不见树木,全是浅草,左边的山头上是一排排转动的风机,耳边响着风叶的呼呼声。这时,大刘指着路边的一堆骨头说,这头牛也是我的,那时在村里抢架水管引水插田,隔了一个星期没来,上来时就只看到这堆骨头了。他讲得轻描淡写,我听着很觉惋惜,要知道一头成年的黄牛,可是一万五千元左右的呀!我问大刘,牛怎么会死?他答说可能是吃错了东西。难怪农村有句古话"家有万贯,生毛的不算!"从这句话中可以知道,看似轻松的养殖,也是有很大的风险的。离这头牛死去的地方不远是一个山坳,二十来头牛聚集在这里,仿佛在守着这堆牛骨头伤心着。牛见了大刘,都围了过来,大刘给牛群喂了些饲料后,就带我去看狮子岩——这是在路上商量好了的。转过右边的山包,向西南方向是一段平缓的路,我们在前面走,牛一路跟在后面,形成一支浩荡的队伍。大刘看着路上的新鲜牛粪,像自然自语,又像对我说:"牛刚才是耍到山背后来了,难怪听不到喊声。"大约走了一里多路,来到一道栅栏前,栅栏柱子上斜斜地架了个小栈道。我们从栈道上走了过去,牛被档在了身后。大刘从背包里拿出棕子,笑着说:"地上是有粑粑,我们不吃,我们有棕子,嘿嘿!"

过了栅栏,已是岩寨的地界,也是地沙自然村的放牛场。沿着风电工程的路坯走了三里左右,再向右斜行一里多路,在一个斜坡上蹲着一块约有五米高的大石,一头朝着坡下,好像一头狮子在俯冲扑食的样子,但周围长着一些杂树,不容易看出全貌。我围着大石转了一圈,发现下方有个小洞穴,像狮子张开的大嘴。机灵的养蜂人在里面放了蜂箱,狮子口里成了蜜蜂的乐园。等我转到上方时,大刘已爬上了岩顶。我细看这岩石,与其说是由多块参差不齐的石头堆叠而成,还不如说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石落地时多处震裂开坼。我环顾四周,没看见第二块大石,这不由得让我联想起那些天外来客——陨石。也许,狮子岩曾经是一个星球,不知穿越了多少时空来到这里,也不知在这片草地上孤独地守了多少年。想到这里,我再看看石上的大刘,背着包,拄着一根棍子,低着头在仔细地看着什么,让我想起影视中探险家的样子。我在心里告诉大刘,在这时,你是独自拥有一个星球。回到现实中,这方圆上千亩的草地,平时很少有人来,大刘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地守望着,这里仿佛就是他的王国。这块石头,如果真是天外陨石,孤寂的守着这片茫茫草山,他是否像黄洋先辈一样,也会有深深的乡愁?会不会久久的思念曾经的那片星空?
往回走,接近那个山坳时,大刘一直在盯着山顶风机的方向。我问:"在看啥?"他说:"还有一头牯子没看到,好像在对面的风电平台上。"再走近点,他又说:"是的,是在那里!"我心里暗想:"牛也知道去那里吹风扇,嘿!"大刘说:"今天就不上去了,下次来再说。"我想,他大约是怕我累着。又听到他说:"那是十四号平台,如果天气好,可望到南山顶",我疑惑地说:"这么近?"他说:"黄泥山本来就是南山的一个山头,南山有四十八坪,我们这里就占了两个。"我又问:"有小路去南山吗?"他说:"过去有,只要一两个小时就可走到南山,现在没人走了,路也就长拢来了!"我想起了鲁迅的名句:"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如果把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有道理的:"山上本来有路,没有人走了,路也就没了。"
过了山坳,用不着呼唤,牛就陆续跟在了我们后面,队伍越来越大,到下坡时,走在前面的牛都挨着我屁股了。我闪身到一丛灌木前,以免被后面冲来的牛挤倒。这样,我一下子反客为主了,后面跟来的牛,走过灌木丛时,忽然看到穿红衣的我,反而一惊,闪到一边而过。在大刘撒饲料的过程中,除了那头在平台上吹风扇的牛牯,其它的都聚齐了。大刘从吃得正欢的牛群中挤了出来,招呼正在拍照的我往下山的路走。我疑惑地问道:“不等牛吃完吗?”他说:“等吃完,牛就会跟着我们来了的。”
我曾听说过,在山上放养的牛有的变成了野牛,要好几个人去堵和套才能找回,有的甚至得猎杀在山上。想到这,我问大刘:“牛冬天要赶回去吗?”大刘回答说:“冬天要回去,但不用赶,到时我把下山的卡口打开,上山把牛叫拢来,先不给喂东西,牛群就盯着我背的袋子跟着回家了。”
听到这些,我感到很新奇,也在想,灵性的牛儿也许也有乡愁吧!除了那些在山上出生的小牛只知懵懂地跟在老牛后面外,那些在牛栏里度过了几个冬天的老牛,一定心心念念着那个温情的窝。也许,草地是他们的乐园,山下的家,是他们的乡愁。
【作者简介】
萧宇亮,笔名楚地山风。湘人,曾学于理工,谋生于通信业,喜安静读书思考,思绪在现实和远方间徘徊,闲时以诗、酒为乐。有诗、词、文、赋、联发表于各级刊物。现从事乡村振兴工作,文字常触及山村、山水、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