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维开
票证岁月(3)
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粮票是大哥大,布票是大姐大,生活离不开这两位,也离不开各类杂七杂八的票证,例如煤球票、食油票、香烟票、酒票、肉票、糖票、素食票、肥皂票……物资最紧张的时候,连煤油、火柴、醋、酱油、盐都须凭票供应。那个年代,每户人家拉开抽屉,满满一盒子票和卡,五花缭乱,记都记不住。直到八九十年代,各类票证才逐渐退出生活领域,到2000年以后,上述票证基本绝迹。
一切应该归功于改革开放,因为经济搞活了,物资充裕了,商品流通快了,人们只要有钞票,一切都能买到。让我们先再忆一下上述票证吧,宁可让它们“无可奈何花落去”,也决不允许“似曾相识燕归来”。
下面撷几朵当年生活小浪花,以忆当年生活之艰俭:
肥皂是城里人送乡下人的礼品之一
那时的肥皂,量词称为“条”,色淡黄,称为“咸皂”。咸皂宽三寸,厚寸半,长约六寸。六寸取中间有条浅浅凹缝,一条咸皂分为两半,使用时切开,这时才称“块”。村里小店,因农民穷,作兴以“块”出售,店主在壁上敲一枚铁钉,钉上系一条麻线,线的一端捏在手里,把线往咸皂拦腰的凹槽绕了一圈,一抽,肥皂就被缠在腰里的线勒成两半,于是,肥皂由“条”变成了“块”。那时候的皂盒,都是为“块”设计的。
肥皂
那年月,乡下人常干脏活,肥皂用量大,城市人肥皂用量少,于是从城里来的亲朋,常把三五条肥皂扎成一提,与大白免奶糖或饼干一样,当礼品送乡下人,而乡下人回敬的,往往是鸡或鸭或鹅或年糕或炒番薯糕等。
酒票烟票很热门,有酒瘾烟瘾者以口粮换
有酒瘾烟瘾者宁可饿着不吃饭,省下粮票兑酒票和烟票,故瘦骨嶙嶙,但酒不能不喝,烟不能不抽。某重酒瘾者,一根咸菜下一斤酒,喝一口,咸菜在口里吮吮味,再喝一口……有烟瘾重得实在熬不住者,就捡人家丢弃的烟蒂,剥开后凑在一起,用纸重新卷成烟,照吸不误。久而久之,有人捡烟屁股成了习惯,一点不怕难为情了……
那时偶有上海人来乡下,口代里装的是待客的大前门、红双喜、飞马牌香烟,乡下人眼馋得要命,被敬递一支简直受宠若惊。那时香烟送人以包计,上海人送来两包烟外加一盒饼干,乡下人会以数倍价格的农副产品回送。
赌喝半斤酱油,众目睽睽逞英雄
我们村有个胃口出奇大的青年农民,平日豪爽,人缘好,重信用,但易夸海口,由于当年酱油紧张,干农活时聊到酱油,无意间说了句:“酱油如果敞开供应了,我先喝它半斤过过瘾。”有个农民不服,且刚好有半斤酱油票,于是激将他说:“说话算数吗,我让你喝,喝下算白喝!”于是在众人的撺掇中,真的从小店买来半斤酱油。那个夸口喝酱油者,居然毫不犹豫当众喝了下去。喝完后估计难受,趴倒在溪水旁,咕嘟咕嘟喝了一肚子水,过一会又喝,意在稀释肚子里的酱油。于是,此人后来有了诨名:半斤酱油,当然是调笑当年的物资紧张,生活艰难——大家都笑出眼泪。
半斤菜油用半年……
那时油票紧张,于是有的人家出让后能换回钱,只留半斤自家用,做菜时装装样子。每次煮菜,用油以滴计,灶台上的半瓶油,始终不见少下去。
当年因物资紧张,上述例子还有很多,人们的生活在艰中俭,在俭中艰,一步一步地熬,但人们苦归苦,心态照样乐观着。
作为过来人,回忆起四十年前的票证岁月,心中泛起的,是一阵阵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