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独运
作者 邓华俊
早晨,天刚蒙亮,一辆带斗的小四轮车就来到了我村大队部外面宽敞的地方,借着东墙山的阴凉摆开了架势。支起了帐篷,他是山东的铁匠赵师傅。
两口子把古老的、沉重的铁杵子架了下来,搬下了不太大的风箱和帶有炉火眼的平台,平稳地放在了铁架上。外面围上了二尺来宽的铁板,看来是防止火花外喷,怕烫着围观之众。


我好奇地看着。铁匝师傅把普通的刀、半圆尖的切肉刀、背宽厚沉的砍骨刀,以及灵巧的切肠刀、水果刀展于地上,刀具样样俱全。

围上来的人慢慢多了:上点岁数的在思考着、挑捡着自已中意的喜欢的刀;“我刚刚(gang读四声)这把刀,刹轮打的使不住”。年轻的觉得好奇,有的从没见过。“我也“钢钢大镐,不爱吃草,入土太笨不“刹凛”(方言)”。“一年也使不了一回两回,‘钢’它有什么用?”
我听着有点不顺耳插了几句:
“小时候听说申申镐,申申锨;钢钢刀,钢钢斧子。“钢”讲究“夹钢”、“贴钢”,“申”是擦上犁铧钢光滑,工艺不同,火号不同,沾水也不同”。
“人家讲的是吹毛立断,你讲的是‘吹毛求屁’”侄子沒大沒小的刺馕了一句。
这时何家的小孙子蹲下拿起了一块比他巴掌大小的一块铁,连我不以为然。几位半大不小的侄们更是只看小孩不看铁。
炉匝师傅说话了:“这块铁跟了我几年了,上面还印着字呢”。
我向前跨半步注目一看,铁片上注着:“河北泊头犁镜”。“犁镜”啥意思?噢!老式犁铧!

“你还不如当老古董把它卖喽呢,比这个还闹钱!”
不知谁嘣出了这么一句话。
“唉,卖家当废品,我还真的是当成古董了。”
要论卖古董印着字号的风箱、铁三角架换掉木橔的一敲放出清脆响声的铁杵子,手锤、大锤......都会列在古董之內,致于“闹钱”按赵师傅的话说“另当别论。”
买刀的还着价,申镐的陆续来了。炉火冒起了烟。



师傅的小锤轻点,声音清响;
巾帼轮锤展功,悍气宣扬,
男匠点指描刃,精运厧升。
我耳轮中震响着古老的声韵:
斧锤叮当鎌刀舞,高蠡暴动举红缨。
千里长堤红旗谱,白洋淀水练神兵!
“师傅!你是头一次来吗?”
“不!十几年前跟老人来过一次,那时我轮大锤!一次赶上下雪,零下二十多度也是在车上宿的!”
“去过东北吗?”“去过!吉林、辽宁都去过!“
这会儿就业机会多了,您这老手艺还舍不得放下吗?”“三代了!下一代不干这个了。大小子是博士,工程学院毕业,应聘到了南京!二小子在西安交大读研,研二了,他说将来也要读博士,毕业后去哪就不知道了。”噢!一种羡慕之心油然而生!
“这年头供出两个高才生不简单!”我似乎随口说出了这句话。
“也沒费多大劲,孩子们知道他爷爷不容易,知道他爷爷一辈子那么勤俭,非拿奖学金来报答。我今年五十六了,再过三年就歇了。”
噢!一对配合如此“炉火纯青”的铁匠夫妇,小锤叮噹!大锤吭吭!美妙的音韵中润育出了博士、硕士!
传统的时代,他们传承着祖艺;承继着勤劳的精神;
开放的新时代,祖艺熏染着灵魂,勤劳激励着上进!
这一辈双手触摸大锤,下一辈双手触摸键盘;
今天,疲劳的身躯将在车的简易床板上经受热风的亲吻,也许还有三个隆冬受零下二十度的侵袭,但两口的脸上泛着红润,时而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个子不高不矮,或许放下大锤要抱孙子了。他呢?勤劳的双手肯定不会歇了就去挫麻,孩子们迎着勤字走来,踏着勤字前行!勤字是传家宝,挫麻岂不成了拦路石。
“当年贫穷的农家钢把刀、申把锄减半收费,爷爷就是善字的传导者!”

(刀刮汗毛)
三代人轮的锤可能真的要卖古董了,但“勤”字这个传家宝将一代代传下去;他的刀吹毛立断,精益求精,这个“精”字展望着,鼓励着,期待着!
“劳累一天了,休息吧!”
“再等会儿!一把大镐还没取走呢。明天一早串别的村了。”
“别等了,镐先放我家吧!”我隨之付了工钱......
两口子在外奔波,怎么辅导孩子?看看粗壮的手,摸摸硬板的床,尝尝简单的饭食,匠心独运——我深深地记下了。

作者简介:邓华俊 河北省雄安新区安新县龙化乡北佛堂村从亊教育工作,《淀南新韵》文学社顾问。安新县、高阳县作协会员。保定市作协、诗协会员。《蕾雷创作》签约作家。《经典文学网》签约作家。白洋淀历史研究院研究员。河北省文学艺朮研究会会员。《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理事。《全国中小学优秀教改经验论文集》编委。
